是的,是的……敬新磨认错了人,他没想到这是一对双生的兄弟,他只本能地将这两个身份合成到了一个人之上……

无论是对于李存勖的忠诚,想要帮助李存勖屏除回鹘的力量;还是出于对太和公主的疯狂爱恋,必须要驱除她夫君这个后患这些理由都足以让敬新磨用了心,给“那个少年”下了毒……

敬新磨知道,那个少年在后唐国境内,就是藏在太和公主的宫中;而太和公主宫中的宫奴和太监早就是敬新磨手下的人,所以想要对艾山下毒,真的是轻而易举。

敬新磨下的这种毒,并不会当场毒发致命,如果发现得及时,其实那毒短时间之内不会夺取人的性命,只是会潜藏于血脉之中,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遍全身,一点一点腐蚀人的肌体。从外到内,从皮肤到内脏,一点点将人蚕食……

艾山发觉之时,已经太晚了。都是在他失足落崖之后,都是在波斯商人帮他医治失足落崖的伤势之时,方才发现了这种本就来自于波斯的毒……

只剩一年……

当那波斯商人轻轻地说出这句话,便轻易地宣判了艾山的死刑。

三个月内,面容毁坏。

十个月内,身上皮肤尽毁。

一年之内,肌体失去完好的皮肤,只剩下苟延残喘。

一年之后,身体器官全部腐烂,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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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切,又怎么能告诉给秘色听?

宁愿让秘色以为他已经死了,宁愿让秘色记住他风姿如玉的曾经……

虽然,他相信,秘色绝不会因为他面貌的渐渐丑陋而稍减心中的爱,但是毕竟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日一日溃烂下去,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该是比死还要痛楚的折磨啊……

所以,虽然活着归来,却只能掩藏住自己的身形,宁愿让玉山继续假扮自己,也不愿让秘色发现自己身上即将开始的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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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缭绕,如玄黑的雾霭,还没有完全散去之时,艾山却突地露出了比秘色更要惊恐的神色!

或许秘色自己尚未知觉,也或者秘色尚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无法回神,艾山却敏感地发现正有一线殷红,沿着秘色的裙摆,一滴一滴坠落尘埃……

艾山惊得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帽,猛然抱起秘色,向房中狂奔!

一边狂奔,艾山一边大喊,“传太医!叫稳婆!可敦可能要生了!”

所有的宫奴和侍卫,虽然看着这个面容诡异的陌生人在发号施令,但是那声音和气度却是隐隐地那般熟悉,于是在他们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自发地行动了起来,按照艾山的指令去各行其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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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帐低垂,热气氤氲,稳婆在努力压着秘色的双腿,鼓励着秘色继续用劲。

秘色的手一直向空中伸开,低低地叫着,“艾山……艾山……”

从朝堂之上匆匆赶回的玉山,心痛如割,趋上前去,将自己的手塞入秘色的手中,声音低沉的说,“我在这……秘色,我在这……”

秘色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可是却异常坚定地拨开了玉山的手,兀自伸向空中,哀哀地喊着,“艾山……艾山……”

稳婆焦急的声音传来,朝向玉山,“王上!可敦她不肯用力……快想办法啊,否则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玉山心神俱裂,猛然冲出房间,双目如火瞪住门口站成一座岩石的艾山,“你还不去吗?你还看着她受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