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而被淹没于风沙,或许是获悉了明天一早便可以扔下公主返回大唐的喜悦……总之,人们已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癫狂之中,全然不在意了礼仪,全然放弃了守备……
太和公主的心,更加凄凉。纵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唐公主,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独自西去黠戛斯,对那些跟从而来之人再也没有了任何辖制力,那些人索性抛开了往日的守礼,干脆将她独自一人扔在帐篷中,再无人闻问……
人情如纸啊……
正在太和公主幽幽轻叹间,帐帘突然隐隐一动,一个声音随即响在耳畔,“公主……何不趁了今夜,与我逃走?或许我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是我能够给你一份人世间真实存在的情爱……”
太和公主心神重重一震,却依然挺直了自己的脊背,高高仰起了自己的下颌,“不……我是大唐的太和公主,我的身上肩负着大唐的和番使命……我不能够只顾着一己私利,我不能被打下私奔的烙印……对不起,我从生来那一天便注定是活在帝王家,我只能按照帝王家的生活去存在,不能享受人世间的幸福,没法拥有俗世的情爱……”太和公主紧紧阖上双眼,临走之时父皇殷殷的请托,带着微微的刺痛,浮上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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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兰衣急了,几乎疯狂,他一把拥住太和公主,“公主!随我走吧,求你了!今夜是最好的机会,而且你父皇他们也会权当你消失在了大漠的风沙中,从此我们再不用遥遥相望,再不用宫墙相隔!”
太和公主冷冷地推开了穆兰衣,“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听懂吗?我生来便是大唐的公主,便今生今世,永永远远是皇家之人,我不可能跟你去过那普通百姓的日子,尤其是跟着你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伶人!”
“不男不女的伶人……”穆兰衣的手重重一沉,从太和公主胳臂间颓然地滑了开去……这句话宛如一道闪电,重重地劈开了他的灵魂,劈碎了他的幻想……原来自己在她的眼中就是这个样子啊……
也是啊,也是,本是七尺昂藏男儿身,偏要日日扮作女娇娥,腰肢款摆水袖轻扬,果然是不男不女,果然是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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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公主心下欺满浓稠的不忍,可是那句话已然出口,再无收回的可能……只能继续推开他,只能继续让他绝了对自己的念想……或许这样对两个人都好,才不会被大唐与西域之间遥遥的相思,磨断肝肠……
“父皇指给我的夫君,听说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男人……而你,柔弱宛如女子,怎么可能带给我幸福,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穆兰衣刚刚已经颓然放下的手,再次重重扬起,死死地攥住了太和公主的胳臂,“你说什么!你是说我满足不了你?!你是说我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好……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一定要让你后悔!……”
大漠的风吹乱了惨白的月色,遮天盖地,迷乱晕眩,重重遮掩住了帐篷内布帛被撕碎的声音……
帐外传来喝酒行令的吆喝之声,再没人去注意,帐篷内传出的、女子绝望的哀鸣……
天地悠悠,波涛阵阵,自然雄浑的大漠风沙,与人间旖旎绚丽的春色,紧紧,纠缠……
那一刻,竟然有奇异的快感。
是痛,是恨,却似乎更有快如闪电,疾疾袭来的白色欢畅。
是蚀骨,是销魂,却被强力压抑住一切的挣扎和反抗,只能如同被宰的羔羊,被一次次重重地刺穿……
爱与恨,情与恸,是本来便相生相傍,还是因了对方而更加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