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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愣住了!愣得有如木雕泥塑,愣得仿似冰冻其中……
李存勖抬起身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德妃,轻轻地说,“来吧,给朕讲讲那夜的故事……朕好想重温一遍,好想听听这个故事从别人的口中讲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德妃的面色更加苍白,白得仿若透明,白得仿若可见磷磷的白骨……
千万种感情从德妃脸上飞速闪过,最终不过都是徒然,最终归于静寂。
德妃自己从尘埃之中爬起身来,缓缓抖落孔雀纱裙之上的尘埃,一丝一丝将褶皱不堪的宽大裙摆捋顺,一点一点仰起自己的脸颊,双眸闪亮如星,“万岁,不必了吧……您的故事太多,可是您永远都宁愿将那些故事藏在您自己的心中,永远不对人讲出来,永远只是夜深人静之际独自品味……有那些故事陪着您,整座后宫便都是形同虚设,您的夜晚一点都不寂寞,所以您根本谁的宫苑都不去……您宁愿守着您那些故事,度过漫漫长夜,也不稀罕搂着我们这些软玉温香的身子……难道我们,都比不上您心中那个虚无飘渺的故事吗?”
李存勖的黑眸狠狠凝视着德妃,冷硬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是的……朕宁愿漫漫长夜独守那些故事,也不愿抱着你的身子,听着你的谎言!”
李存勖对于德妃,连最后的一点幻想都已经死去。她定然不是那晚听过自己故事的那个绿衣的女子,否则她何至于如此冷硬,何至于说出这些铁石心肠的话来!她一定未曾听过那晚的那个故事他看到了那绿衣女子流下的眼泪,他听到了那绿衣女子唇边流泻而出的幽幽叹息不是德妃,一定不可能是德妃!
李存勖一挥袍袖,“将德妃打入冷宫!”
旁边的宦官齐声应和,“遵旨!”说着便有七八个宦官扎手而来,想要捉住德妃。
德妃忽地一甩胳臂,“都走开!我的身子,岂是你们这帮子阉人碰得的!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来捉!”说着德妃竟然自己迈开步子,笃定地走向冷宫的方向!
走了大约二三十步,德妃忽地转过身子,凝望着李存勖,幽幽地说,“那个故事……你真的想要带着它们走一生吗?它们已经让你纵然身为皇帝都感觉不到快乐,它们已经让我们这些陪在你身边这多年来的嫔妃感到不快乐,难道你还想让这些故事继续折磨以后的人,还想让所有人都被禁锢在那些故事中不得超脱吗?”
德妃的泪,滴滴滑下脸颊,她幽幽地又是一句,“皇上……既然你走不出那些故事,又何必召我们这些可怜的女子入宫来,名为嫔妃,实为孤寂终生的女尼呢?!你何其残忍,何其残忍啊!……”说完,竟是大步向前,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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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骤然发生的一切,让场内场外所有的人全都瞠目结舌。
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会风云突变,刚刚还明媚如明珠的独宠嫔妃,却刹那之间变成了打入冷宫的下堂妇!
德妃与皇上之间,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刚刚看似亲热地耳语过什么?明明在外人眼里的鹣鲽情深,怎地竟然实则是不见硝烟的战斗?
男人与女人之间,只要有了爱恋痴缠,便会演变成一场暗战吧……甜蜜之时是在玩儿着彼此试探、一边进攻一边防守的游戏;情转薄时则更是彼此变成了最为阴险的敌人,防不胜防,痛恨入骨……
人们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德妃一步一步走入了冷宫,从她决绝的身姿与皇上那冷硬的表情上来看,德妃绝不会再次得宠,这个突然得宠光耀后宫的故事,原来只是一场昙花一现。
有些心思苛薄的人便不禁在心下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