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李存勖借着伶人四处去演出的机会,授意敬新磨让伶人们刺探州府官员……
于是如今的敬新磨,虽然对外的身份仍然只是个皇家乐坊的管事,但是实际上早已经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伶人们简直将后唐的朝堂搅扰成一片乌烟瘴气。伶人们不但自由出入朝堂,更是出言戏弄大臣,即便朝堂之上正在讨论国务,伶人们都可能径直走来,揪着老大臣的胡子肆意狂笑……
后唐朝中的大臣们无不敢怒不敢言,敬新磨更是由此而成为官员们心中的一个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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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新磨母亲的宅子并不在洛京城内,而是在郊外的中牟县。从太阳刚刚冒头儿时开始,各地通向中牟县的官道便已经被塞得水泄不通了。
既然宫廷乐坊的管事给母亲做寿,那么自然后唐境内的所有伶人都会前来贺寿。
一时间,敬新磨的宅子里,三进的院落都已经被各色人等站满。
朝堂之上各级官员的高冠博带,与各色伶人的衣香鬓影,绞缠在了一起,抬眼望去,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些是戏台之上的帝王将相,哪些是真实之中的文臣武将。
这种奇景,恐怕也只有在后唐才能得见吧。历来戏子伶人的地位低下,别说是与朝堂之上的官员同列,就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恐怕也是不屑在正经的场合与之共处的。可是谁让后唐偏偏摊着个独宠伶人的皇帝呢,如今那些衣冠楚楚的朝廷大员们,反要对铅粉敷面的伶人们客气三分。
这是一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呐……
秘色与胡姬穿插在人丛中间,等着张林甫的引见。却忽地听得外面一阵喧哗,说是皇上竟然借着打猎的机会御驾亲临,来为敬新磨的老母亲贺寿!
这是多么大的恩宠啊!这是后唐见过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
宅子中所有的朝臣与伶人全都呼啦啦涌向门外,准备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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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与胡姬也被裹挟在人群之中,来到了门外,随着众人,极目望向洛京的方向。
远远地,一线烟尘从天地交汇的地方扰攘而起,不消片刻,一个身着朱红锦袍的男子,骑着一匹黄色的骏马,御风而来!
身边的众人已经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秘色努力望向李存勖,想趁着跪倒之前的瞬间,多看清一点。
而身为主人的敬新磨竟然已经小跑着迎向李存勖的马头,直跑了过去。一袭淡紫色的衫子,在黄尘飞腾的烟尘中,较弱得仿似一朵蒙尘的花,即便没有看清那敬新磨的长相,却也不由得让秘色心底涌起一抹同情。
娇柔羸弱的伶人,却一朝入朝为官,更被捧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让满朝群臣嫉恨,让天下万民腹诽……这到底是李存勖宠他还是害他?!
历来皇帝多有宠信宦官之举,独独李存勖宠信伶人……宦官还好,毕竟置身宫廷之中,一步步走来自然可以结交得不少朝臣,可以营造出一方势力;而伶人则不同,在民间之时便已是无依无靠,即便站上今日的高位,也是难以结交到真心与之交往的朝臣;就算今日有些称兄道弟,但是不过都是眼前的彼此利用,难保未来不割袍断义,翻脸不认人!
秘色渐渐跪下身去,脑海中留着那昏黄的烟尘中独自飘摇着的淡紫色身影。
虽货卖皇家,仙品亦蒙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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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秘色跪下身去的那一瞬间,忽地情势急转直下!迎着李存勖的马头奔去的身影,不再是淡紫色的一个,竟然还加入了一个靛青色的身形!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