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切,清晨又正逢朱邪将军前来交易……凭着秘色的特殊身份,伙计们便也不再将这事儿瞒着秘色,所以秘色独自走入林子去寻胡姬,伙计们就也未以为意,没有高声提醒林内的两个人。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虽然这只是一个算不上林子的林子,但是由于白色晨雾的缭绕,让秘色顿有撞入迷宫之感,转了几个圈子也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对于沙陀人,对于后唐,对于这位负责与胡姬接洽的朱邪将军,从那第一次乍见,其实秘色就一直存了好奇之心与警戒之意的。

秘色想知道胡姬与沙陀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难道只是“人肉军粮”的交易吗,那为什么这般不能放上台面的秘密交易,堂堂沙陀非要委托给一个路途遥远而且只是一个女子当家的小小客栈?这其中,必有缘故才对……

如果,胡姬与沙陀人之间的关系,远非表现出来的这般浅显……那么秘色便更有理由相信,胡姬口中所称呼的那个“少主”便真的有可能是那沙陀少主李冰涵!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栈老板娘竟然似与一国少主过从甚密,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再有,就是那位勇猛彪悍的沙陀军官朱邪将军。那次初见,这位将军竟然满怀激动与敬畏地跪在了艾山的面前!他将艾山错以为了谁?他又为什么会将艾山当做那个人?而他与那个人之间,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让这个高大威猛的将军竟然满怀着那般的崇敬之情?

问号。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问号。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个独立的问题,但是秘色却凭直觉可以感觉得到,这些问题其实是一个链条上的一环又一环,彼此相扣,解开一个便有可能更加接近下一个!

所以,尽管在晨雾的林间遍寻不遇,秘色也没有出声呼唤,甚至反倒刻意轻下了脚步,唯恐惊动了可能已在身边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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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大哥,您是说,后唐皇帝李存勖之心,绝不止李克用那三支箭的遗愿,不止要推翻后梁、攻下幽州、北击契丹,甚至要南下江南,统一中原?你们沙陀人的志向真是宏伟呢!”胡姬的嗓音,微微的,随着那被风撩动的晨雾,袅袅而来。

秘色闻言,更加注意了脚下的步调。

朱邪将军的声音传来一丝尴尬,“啊……呵呵,这不是沙陀人的志向,这只是李存勖他自己的志向……如今他登了帝位,却仍打着扶保大唐的旗号,不但迎了太和公主去了洛阳,甚至将江南一大批大唐时代的能工巧匠都掳来了洛阳,想要重新打造一段大唐的盛世繁华呢!这其中最有名的,算得上是当年专为大唐皇室制作秘色瓷的大唐瓷商沈仲纶一家了。李存勖自己说,自己身为大唐天子(后唐是后世的叫法,当时的国号依然是“唐”,所以李存勖仍可自称“大唐天子”),理应日用前朝大唐天子之物,于是这皇家专用的秘色瓷便是第一要置办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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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说什么?

朱邪将军他,在说谁?

是不是另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沈仲纶,另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大唐瓷商?

听起来,这个名字已然这般遥远了啊……自从那年独入西域,这个名字便已经消散在记忆的风中,再也没有音信,再也没有联络……

或许,对于沈家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承不起香火的女儿,一入大漠深如海,没了音信便也极其自然吧。只要换得沈家的安全,便已经是自己这个女儿所能做到的一切了吧……所以,没人再去关注自己的下落,没有人再去担心自己的死活吧先前,霁月的出生,艾山也曾经费尽心思地派人前往江南越州,想要将霁月出生的消息通知给沈家,也算了了秘色的一个念想,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