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光灿的鲛绡帐。

毛羽丰美的紫貂褥。

五彩莹然的琉璃灯……

黑发,蔓延如月华之下、深色海底的湿润海藻。

缠绵,厮磨如无人之境、极致亲密的手指纠结。

这华美且暧昧的一切,这迷离而狂乱的世界……却仿佛刹那之间飞升远去。

世界一片空茫。

天地全然静寂。

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熟悉得宛如自己的身体发肤,却又陌生得宛如来自九天之外的一声柔柔轻唤“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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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你为何识得我的名字?

你的声音为何这般熟悉,却又这般陌生?

秘色紧紧望住那俯伏的身形,默默地惊问,却不敢出声,不敢僭越上前亲手揭晓那个答案……

可是,那床上之人却似乎根本不想将答案明白地告诉秘色,丝毫没有将头转过来的意思,只是一径将手紧紧缠住秘色的手指,牢牢不放。

似乎这样,便已经握住了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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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迪丽拜尔的嗓音横插了进来,“怎么样了?给郎君的蛇脂膏涂好了么?”

秘色慌得一抖手,想将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却依然被死死地拽住,不得动弹。

秘色只得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恭敬地答道,“就好了。”

迪丽拜尔的嗓音傲慢又慵懒地传来,“嗯……我想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位郎君可是可汗最为宠爱之人,如果伺候得稍有怠慢了,累得郎君身体恢复得不周全,仔细你们各自的皮!”

帘外之人纷纷诺诺,“是……小奴定当尽心尽力,伺候郎君早得金安!”

迪丽拜尔又说,“好了,你们忙完了就各自下去吧,别扰了郎君的休息!”迪丽拜尔稍顿,望向帘内的秘色,“还有你,也赶快着吧!要不是看你第一天入宫,这么磨磨蹭蹭的,我早揭了你的皮!”

秘色的手猛地一抖,颤着声音回应道,“是……小奴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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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感知到秘色的颤抖,那只手忽地放开,让秘色的手指,宛如鱼儿从水波中顺利滑开,没有激起一丝水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可是,之前那般的紧致纠缠乍然松脱,秘色却顿觉心下一阵空茫的失落,完全没有重归自由的快乐,反倒多希望重新回到他的纠缠之中啊……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也跟秘色有着同样的失落。那手颓然地跌落在黑色的锦被之上,五根手指依然空落落地维持着抓握的姿势,不肯平复……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仿似放开自己的生命……

秘色重重甩头,努力甩开心底涌起的这股奇异的念头,连忙收拾起早已跌落在床褥之间的、装着蛇脂膏的瓷瓶,慌乱着退出鲛绡帐帘之外。

迪丽拜尔玩味地望了望秘色,惊得秘色低低垂下了头,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在脸色上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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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丽拜尔恭顺地遥向帐中的男子俯身一揖,声音满是谄媚,“郎君,您背后的鞭伤,小奴们已经处置好了……此番,可汗特地下赐来自大食国的金创药,与南海极毒蝮蛇所熬制的蛇脂膏,这些都是极收敛皮肉的良药,想来定不会给郎君留下难看的疤痕……可汗还特地吩咐,明儿一早下了早朝便来看您,让您先别用早膳,他亲自陪您来用……”

秘色闻言头皮不禁一紧!

这位可汗怎么会是这般喜怒无常?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