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写旧梦难寻的惆怅。词中主人公曾留情于街南的一个女子,她的住处与自己相距不远,可以登楼望见。大概他们曾有过邂逅相见或短暂相聚的机缘,只是词中未提。此后,多情的主人公曾凭栏留连眺望,也曾驱马前往察看动静,曾几何时,已人去室空了。
上片着重描写女子居处的环境特点,这也因为主人公情有所钟,所以印象特别深刻的缘故。她住在“街南”,那里有许多树,前面的“绿树”是指杨柳,正值春天,故写飞絮如雪;后面“树头花艳”,应是另一种开花的高大的树,故用“杂娇云”去形容它长得高和美的花,而她的家就在“树底”,这一点最后才说出。“朱户”写她门第高贵。然后说自己只要上“北楼”便可望见。“直见街南树”,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庆幸;但仍只说环境特征,而不明指其人或住处。
下片则重在写人事变化和自己的留连惆怅。“阑干倚尽”与上片的“北楼闲上”不是同一回事;上片只是泛说登楼可见,要算时间,也较早,正絮飞花艳,春意尚浓;此时凭栏,则已经“几度黄昏雨”了,时间反在“晚春盘马踏青苔”去观察之后,因为说到“傍绿阴深驻”时,加了个“曾”字,心情也迥然不同。去她家门前,也不明说,只用“傍绿阴”,以回应前面的“街南树”。其时,“绿叶成阴子满枝”,故树下多生“青苔”,也暗示门前冷落,人迹罕至。“落花”照应了“黄昏雨”,都应有象征性。“人面知何处”与唐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意思完全相同。此词构思独特之处,乃在全篇一字不提自己与女子的关系,只在末句用“人面”一点,读者自能明白。同时也不说相思、幽怨、愁苦、惆怅之类关于感情的话,而感情的前后变化已自然地融合在叙述描写之中了。
虞 美 人
晏幾道
曲栏杆外天如水,昨夜还曾倚。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圆时候、望人归。 罗衣着破前香在,旧意谁教改!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语译】
曲折的栏杆外天色如水,昨天夜里我还曾凭靠过。我初次将明月比作佳期,因为人们总在月圆的时候,盼望离人回来。
绫罗衣服穿到破了,从前的薰香味还在,可是他却不知为什么,原来的心意忽然变了。整个春天我满怀离恨,懒得去调弄弦索,面对这宝筝,还是止不住两行多余的眼泪流了下来。
【赏析】
一个女子盼望她的丈夫或情人归来,却总也盼不到,看来他是变心了;所以她带着怨恨,自怜不幸。这就是此词中所写的。
起头两句倒溯时间,先说眼前正倚曲栏杆仰望天空,再说“昨夜”也是如此;此夜凭栏从“还曾倚”三字补明,造句颇有安排。“天如水”是夜景,是写清冷,所谓“夜色凉如水”。由今连到昨,为表现她凭栏之频。“初将明月比佳期”,人们总是由月圆联想到人圆,因而更常常在月圆时“望人归”;人圆对恋人来说,就是“佳期”,故可作“比”。然这种期待的滋味,她以往未曾识得,所以要用一“初”字。
期待落空,则生怨恨,“罗衣”二句即怨语。衣服经檀、麝之类香料薰过,香气能保持很久是真的,非全是夸张;用贴身之物与薄情郎“旧意”相比,十分现成。“谁”是何、怎么的意思,与指人者异。定是先前有归期誓约,结果日期早过了,人竟不来,连书信也没有一封,岂不是变了心。末了说出心中“离恨”(同时点明季节)。心境恶劣,自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平时喜欢弹筝的,这“一春”之中都“懒调弦”了。“宝筝”虽不弹,但仍不免见而思昨,想到从前热恋时候,如何调弦移柱,兴高采烈地以筝曲相娱,所以不禁流下眼泪来了。眼泪而称“闲泪”,言外之意,悲伤又有何用,薄幸人哪会想到你的痛苦,他早把你忘了,你就是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