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译】
开春,红妆少女跨着轻骑,踏着明月的光影,打着彩旗,穿过市街。一眼望不尽的是重重楼台、处处歌舞,阵阵香风在女子轻盈的步履下扬起灰尘。箫鼓声停后,年轻人约了美丽的情侣双双回去,由于元夕解除了夜禁,他们喝醉了也不必担心会受到警官的呵责。正奇怪皇家大道上喧闹声怎么暂时停止了,只听得一旁响起了那位歌唱女明星美妙的歌声。
父老们还记得宣和年间的旧事。当金铜仙人辞别汉宫去往异国时,他们抱着铜仙,眼中的泪水如清泉般地涌出。没奈何,又转而盼望杭州沙河塘的风景能绚丽多彩。元宵在水边设置灯火,光灿烂地与官邸第宅相连,珠帘影摇动,散发出的红光犹如带花纹的罗绮。一轮明月,静静地浸泡在十里葡萄绿的西湖水中。你看,来来往往的才子佳人,谁能预想到将会有国破家亡之祸,而肯把菱花镜先打破,以作日后团圆的凭证呢?
那些骑竹马的儿童们,自恨无缘得见从前的盛况,徒然地听老人说当年教坊乐队有三千只手指一齐奏乐。他们等待多时,也没有等到元宵夜春天回来,到了春来时刻,又早已都困倦欲睡了。把往事再说为妇女们听,她们只是在灯下手抱发髻,满脸愁云,偷偷地淌着眼泪。唉,即便当年能亲眼目睹演奏《霓裳羽衣曲》的热闹场面,今昔景况之异,犹如天上与人间之别,那还不是一场梦吗?
【赏析】
张孟浩云:“刘辰翁作《宝鼎现》词,时为大德元年(1297),自题曰‘丁酉元夕’,亦义熙旧人(指陶潜)只书甲子之意。”(《历代诗余》引)“丁酉元夕”之题,各本多不见,且丁酉在丙子(元军陷临安)二十一年之后,刘辰翁卒于是年;张孟浩的话是否靠得住,还难说。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填词之时,南宋已亡。
这首长调共有三叠,分别写了三个不同时期的元宵节,藉此来抒发自己的故国之思和亡国之痛。
一叠,写的是北宋时汴京元宵的盛况。多角度地描写了节日京城街衢的热闹场面,其中女性形象(“红妆”“莲步”“彩鸾”“念奴”)最突出,这就成功地渲染了元宵节特殊的喜庆气氛。因为封建时代的妇女平时是较少出门的,现在轻骑红妆,踏月(十五是月圆之时)穿市,抛头露面,知非寻常之日可比。“习习香尘莲步底”,又可见熙熙攘攘、往来裙钗之多。“约彩鸾归去,未怕金吾呵醉”,写出此夜男女寻欢约会、饮酒作乐,更比平时自由开放。其中又借金吾弛禁,点出是京师元夕。歇拍二句,讶辇路之无声,听念奴之歌起,更写成亲身经历的细节印象,故尤为生动。
二叠,过片“父老犹记宣和事”一句,总挽前叠,补出“宣和”二字,点明以上是北宋汴京事,脉络分明。其中“犹记”二字,自然而然地已转入到南宋。紧接“宣和”的是“靖康之变”,北宋灭亡,徽、钦二帝被掳北去。故借金铜仙人之辞汉作比,不过李贺诗是临别时铜人“忆君清泪如铅水”,此则改为“抱铜仙”之臣民落泪,亦善于点化。南宋既立,转而盼杭州之奢华逸乐的苟安日子得以长久,故以下转入对临安元夕盛况的描写。十里西湖,灯月映辉,写来与林升诗“直把杭州作汴州”同慨。末句“肯(岂肯;谁肯)把菱花扑碎”,又暗示国破家亡之大祸即将降临,自然向三叠过渡。
三叠,写眼前元夕的景况,感怀旧事以抒悲情。过片的方法与二叠对应而变化之:二叠用老人犹记旧事,界出北宋与南宋;三叠用儿童未及见昔日之盛,区别宋朝与元朝。“断肠”与“空”字对应,在这里是深憾生不逢辰的意思。因长辈说“三千乐指”,小儿遂久“等”元宵的到来,也想看一点热闹。哪知元朝由蒙古贵族统治,非汉人习俗,元夕冷冷清清,儿童无趣味,而困倦“欲睡”。妇女心中则别有辛酸,故独对孤灯,暗自垂泪。“拥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