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就此在甘泉桥边,伴着高人陆龟蒙度过余生。可如今的时势又怎么样呢?我倚在栏杆上,想着历史上的事,望着那衰败的残柳参差不齐地在寒风中舞动。
【赏析】
淳熙十四年春,姜白石曾由杨万里介绍前往苏州见过范成大,这首词则是到了冬天,他从湖州再次前往,路经吴松时所作。
人们常将燕子和大雁的来去与自身的离合悲欢联系在一起,从而产生种种不同的情绪或期望。白石此时的心情,乃以为世事不可强求,一切皆应随顺天然,闲适处之。以此种洒落襟期视物,则“燕雁”之往来也当“无心”。时届冬令,不见燕雁,料其必已“随云去”了;说“随云”,即所谓“无心”也。吴松西临太湖,“太湖西畔”,则是隔湖而望遥远处。冬日山川寥落,峰以人拟,所以说“清苦”;既拟人,于四顾苍茫之中,似乎就只能与“黄昏雨”交谈了。“商略”一词,固可引申为酝酿、准备,但终究不如直解作商量、讨论,意境更深邃、奇幻。卓人月评此二字为“诞妙”(《词统》),正作如此理解。那么,山峰与暮雨在商量些什么呢?这是大自然的秘密,你可以猜,但毋须寻求答案。
上片只作景语,换头二句,转述襟怀。前有“太湖”,此说“第四桥”,皆切题序“过吴松”,而陆龟蒙之宅在焉。龟蒙自号天随子,取随顺天然之意,语出《庄子》;又称江湖散人,为人高放,勤于学,诗文皆有成就,不乐官场,退而躬耕,啸傲江湖,白石心仪之。其《三高祠》诗云:“沉思只羡天随子,蓑笠寒江过一生。”又《除夜自石湖归苕霅》诗云:“三生定是陆天随,又向吴松作客归。”皆以龟蒙自比。“今何许”,是提起,也是转折,简语重笔,感时忧国之慨,已包涵其中。“凭栏怀古”,既承上追念前贤,又带起末句,因“怀古”亦即“伤今”也。“残柳参差舞”,以衰飒之景写沧桑之感,篇终混茫,意境闲淡而高远。此白石短章之绝调。
鹧 鸪 天
姜 夔
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① ,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② ,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③ ,两处沉吟各自知!
【注释】
①肥水:分东西两支,此指东流经合肥入巢湖的一支。 ②见:所见,引申为明显,鲜明。 ③红莲:谓灯,多用于元宵。如欧阳修《蓦山溪·元夕》:“纤手染香罗,剪红莲满城开遍。”郭应祥《好事近·丁卯元夕》:“不比旧家繁盛,有红莲千朵。”
【语译】
肥水向东流,永远也不会有流完的时候,我当初真不该把这相思给种下的。我在梦中见到她的模样,并不比在画像中见到的更为鲜明,即便如此,还忽然被山鸟的啼声从黑暗中将我惊醒。
春天尚未呈现出新绿,鬓发先已成为银丝了。人世间的离别,时间一久,连悲痛都很难称得上了。究竟是谁让年年元宵灯节的夜晚,两地都沉思默想,心事却只有各人自己知道呢!
【赏析】
夏承焘师《姜白石词编年笺校》系此词于庆元三年(1197)笺云:“白石怀人各词,此首记时地最显。时白石四十余岁,距合肥初遇,已二十余年矣。”可知是一首怀念早年在合肥初识的恋人的抒情词。
首句以长流水起兴,其所喻得下句而显豁:原来是借肥水东流不尽,说相思不绝,此恨悠悠。“肥水”(合肥)是“当初”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至今已二十多年了,旧情尚沉积心头,于梦中见到,确乎是“无尽期”了。相思的代价是痛苦,且太大太久,故曰“不合”,这是怨极而悔的话。用一“种”字,最富艺术想像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既“种相思”,所得自然也是相思,且从种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