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每每见许夫人现在的这副模样,就有些心酸难忍,深感愧疚。
许夫人世家出身,是博川董家的嫡女。博川董家历经三姓王朝,起起落落却始终不倒,家谱能摆几间屋子,论门第比京城姚家这样的后起之秀都要高。
许家却只能算是武将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在疆场厮杀,多是低级将领,没能搏到一个勋贵的头衔,其家族的平庸可想而知。
两家本是没机会有交集的,却因为许老爷的曾祖救过许夫人的曾祖一命,有了来往。许夫人同许老爷一见钟情,董家也不是汲汲营营之辈,见许家门第虽低,子嗣才能有限,但却都是自强自立、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儿,便顺了两个小儿女的心意。
许夫人原本是雍容华贵的世家之女,入了许家的门后就收敛了脾气和作风,很快融入了这个武将家族,学着习惯家中没有成年男性照看门户的日子。
等她好不容易怀孕生子,在独守空闺的漫长时光中有了新的寄托,许溯突然痴傻了。
夫君常年驻守边疆,不在家,许夫人既要独自面对痴傻的长子,还要承担起长媳的职责管理中馈,原本的大家闺秀迅速蜕变成刚强冷硬的妇人。
许溯的痴傻犹如一块会成长的巨石,压在了许夫人的肩头,日积月累,压垮了她脸上的盈盈笑容,压出了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将她的性情也压得面目全非。
许老夫人叹息,软了语气,“即使如此,你也不该贸然行事。你先向方府下一张帖子,将此事好好同他们说说,请他们行个方便,总不能轻易就认定方家施展了厌术。”
张清妍听了,反驳道:“倒不是方家施展了厌术。”
许老夫人面容严肃地问道:“既然不是如此,你又为何要窥视方家院落?”末了,看张清妍稚嫩的脸庞,老夫人循循善诱道:“即使是方外之人,在尘世行走便要遵循尘世间的礼节。”
张清妍或许有几分本事,只是这行事作风实在是不入许老夫人的眼。念在其年幼,许老夫人也没多苛责,反而是有几分指点之意。
结果张清妍不领情,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不是窥视他家院落,是要看看他家的气运。”
这话真是大言不惭。张清妍这般小小年纪,居然能凭肉眼看到别人的气运?京城天灵寺中都只有两位胡子花白、行动颤颤巍巍的老僧人有这等本事,还不是次次都能看见的。
原本还支持张清妍的许夫人都踌躇起来,其他人的眼神更是千奇百怪,总之是不带任何善意和赞同。
一直静默着的姚容希却猛地抬眸,一双黑眸中落入了繁星点点,亮得吓人。
张清妍仿若没有感觉到众人的异样,继续说道:“方府上空阴云笼罩,我要站在高处才能看清楚那阴云的模样。不过,照我估计”
张清妍转向了方府的方向,“方家是失了至宝,从大吉大福的运势瞬时转变为大灾大厄,形成了一个霉运的漩涡,机缘巧合,把许大少爷的魂魄给吸了过去。”
这话说得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却是张家看破天道秩序后,才推敲出来的一些理论。
命运、命运,由命定运,而命是所有魂魄投胎之前地府阎王就依照天道给定好了的。此后投胎转世,虽然运势流动,时好时坏,但总体而言是依照命理走的。如此,因缘线交织成大网,运势填充其中,使世间众生达到平衡。
而风水法阵、至宝法器则会控制运势流转,或无中生有,凭空产生福运或霉运,破坏平衡。
方家的这个至宝实在是厉害,冲天的福运霸占了整个方家,打破了平衡。若是至宝一直存在,那直到至宝力竭,方家的运势就会走一个平缓的抛物线,像世间众多家族一样,起高楼、宴宾客、楼坍塌。但如今至宝是突然遗失,方家的运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