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没有开口,对于玄坤的打算,他能够想象到,但也没想要去阻止。
两人都是法会的关键人物,没有久坐,就回到了前院。张清妍和姚容希先一步回来,这会儿张清妍已经开始诵经超度了。她穿着一身道袍,诵念的经文却是佛经。普通人不懂就罢了,在场的还有不少和尚道士,听后都是面色古怪。
玄坤听到之后也是目露诧异之色,神情凝重了几分。
这一天的法会在日落之前就结束了。顾长生准备召开三天法会,这也是惯常的做法。
张清妍他们回去的时候顾长生没有再亲自送。张清妍同漕帮的帮众说了一声,让他转告顾长生,明后两天她就不来了。那帮众傻了眼,但不等他回过神,张清妍就衣袖翩翩地走了。
“大仙,明后两天我们不来了?”谭念瑧问道。
张清妍点头,“是啊,难道还真的超度三天啊?这么些年,该投胎的早就投胎了,没投胎的,我念了一天经文,也差不多了。”
张清妍话说的随意,让谭家两姐妹听后面色古怪。
谭念瑶转了话题,问道:“顾帮主找您去为了长生的事情?”
“嗯。我拒绝了。”张清妍声音低沉了下去,神情有些怅然。
“不阻止他们吗?”谭念瑧现在对顾长生的印象说不清道不明,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踟蹰。若是撇开顾长生想要长生不死这一条,顾长生就让她舒服了。
张清妍语气淡淡,“阻止什么?不撞得头破血流,就不会知道痛。”
就像张家。
张清妍闭上了双眸。
她还是无法释怀,无法像姚容希说的那样放平心境。这是心魔,存在于张家每一个人心中的心魔。但有人能做到面色如常,如姚容希,有人却无法保持淡定,如她。
恍惚中,张清妍看到了一个背影,穿着宽大的衣袍,梳着发髻,只用一根不到小指粗的木棍插着。他站在高峰之上,烈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大袖振振作响,也显露出他清瘦的身躯。数十人站在他的身后,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都以崇敬而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九个年龄不同的成年男子跨前一步,落后他半步距离。他们或身背桃木剑,或手握拂尘,还有人腰挎长剑,各不相同,相同的只有他们身上的长袍和头上用来绾发的木棍。
张清妍再看去,才发现那些仍旧站立在后面的老弱妇孺都手捧着牌位。牌位的模样却和寻常不同,整体由玉石雕刻而成,还镶嵌着不同的金银矿石,牌位顶端是腾云驾雾的四爪金龙。张清妍想要看清牌位上的字,却发现那上面模糊一片,玉石黯淡,并且肉眼可见地逐渐呈现出一种灰败之色。
“天道变化,飞升之路关闭,先祖们必然是遇到了大难。我们这些留在凡间的张氏子孙责无旁贷。”那个为首的男子淡淡说道,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可那话语在张清妍听来却是整耳欲聋。
这句话,是张家家族史的开头。
初代先祖张龘决心与天斗。
张清妍再抬目望去,却看到那个男子转过身来,白须白面,真正的童颜鹤发,却不让人觉得奇怪。
“把那些人抬上来,我们开始吧。”男子说道,仍旧是那个语气。
张清妍的手指颤抖起来。
牢笼被人抬了上来,笼内关押着的有人、有兽,全都奄奄一息,但看着旁人的目光却是阴鸷而充满恨意。
张清妍的心跟着抖了起来。
牢笼被打开,那些人、兽被拖了出来。
张龘手腕一翻,一柄剑就凭空出现在手中。这是现在的张家人、现在的任何修士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张龘面色平静,手一送,长剑刺入一个人的胸膛,又一抽,鲜血喷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