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几乎所有的仙盟弟子?皆神色一变。这种场合这种时间,竹江左却可以淡然地忽略掉震颤声忽视掉场内应有的氛围,而突兀地将这种话开口,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她有所别意。
边映雪反应最快,竹江左开口的瞬间她就已经摸到了?剑鞘!谁都?知道金丹对化神是以卵击石,但谁也?都?知道剑阁之人皆是不?逃不?退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谢归晚闻言却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确有所忧。”
竹江左笑笑:“我听说?天机门所崇乃是道法自然,顺应世间万物所以并不?以得失而喜悲。但原来谢门主也?有因为一件事而提心吊胆的时候么?”
“看来竹城主对我天机门了?解颇多。”
“也?是百年前故人宽慰时所言。”
谢归晚拇指摩挲着杯身,闻言点点头:“天机门所崇自然二字倒不?错,可惜这样的境界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人做到呢?是人那么便皆有所欲,是欲那么即有不?可成真之时,所以自然要担忧、自然要忧虑。”
“所以古往今来的修士才皆想成仙罢?”竹江左看向谢归晚,往日温和的浓黑双眼却荡起不?可言明的涟漪,“移山填海化神做不?到,但渡劫却可为之。起死?回生哪怕是伪仙亦束手无策,但真仙却轻而易举,所以有时候的担忧,只不?过?是因为不?够强大而已,假若是真仙,大概世界上就没有其不?可为的事情罢?”
周遭一切都?静下来,明明这一刻有几百几千人在城主府内饮酒放歌,但空气中只能听见细小的风声,像是有不?可言说?的规则骤然降临,于?是所有人都?低头噤声,但藏在和风下的狂涛却越发?近了?,于?是在垂眸之时便将右手按到腰间的剑鞘上。
竹江左是何时窥见不?对的?是早有意图还是忽生别念,这个时候可以出?手吗?
“不?可以,”谢归晚却忽然笑起来,再开口,言语一改往日温声,锋利得好似淬毒刀剑,“竹城主不?是真仙所以才会心生这样的妄念。道法自然,这世上终究是有人力所不?可为任凭你如何强大都?不?可为。”
“如何强大都?不?可为......”竹江左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她声音静静得听不?出?情绪,只是用谢归晚方才的话回敬,“但谢门主亦非真仙,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谢归晚叹口气:“也?曾是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边映雪谈小洲骤然抬头,她们没有说?这话来迷惑竹江左的计划罢?所以谢归晚究竟是从?哪得来的慨叹?她难道不?是二十余岁的修士吗?
无数视线灼灼,无数表情不?解。谢归晚却置若罔闻,只是抬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风涛将酒香微微卷起,于?是垂帘和屏风间仿佛都?盈满了?酒气。谢归晚抬眸,向来波澜不?惊的微褐眼眸中难得生出?些怀念与黯然:
“我曾经也?怀着城主的想法。一十三州浩大,世间事却纷杂。没有哪个初出?茅庐的剑客会甘心自己只做一个小小的修士,刜钟不?铮,切玉如泥,谁不?愿尽平天下不?平事呢?的确如城主所言,金丹不?能斩杀的敌人,元婴只需一剑。于?是一开始的修行路,倒也?叫我生过?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