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仰着头看花灯，灯火煌煌之中，侧首一回眸，直直望进他心中。

裴劭抬起眉梢，倏地笑出来。

两人步伐轻缓，游遍街巷，在袖摆的掩饰下，裴劭轻勾住她的手指，林昭昭赧然，假装看路旁的糖葫芦，却没收回手。

分离的巷子里，裴劭捏捏她细软的手指，牵引她的手，搁在自己脸颊上，轻声道：“阿暮。”

林昭昭眨眨眼，面上不由浮上绯红，像桃红染料在水中晕开，甚是好看。

远处天际，传来烟火砰砰的声音，光线明灭，巷外人潮来往，喧哗不断，巷内却尤为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裴劭往前一步，将她抵在墙上，他呼吸沉重，半阖着眼睛，便要轻低下头。

突然，林昭昭按了下他的下颌，问：“裴劭，我送你的书，你看了吗？”

裴劭低笑了声：“看了，”又道，“每晚都看。”

林昭昭肩膀微松懈：“那就好，你那个……”她眼睛往下瞟，“你没老想着，那档子乱七八糟的事了吧？”

裴劭：“……”

他皱眉，倏地眼睛慢慢撑大，下一刻，咬牙切齿：“林！昭！昭！”

后来，林昭昭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多看两卷佛经，就能心平气和的。

至少裴劭不是。

那晚回去，归雁替她散发梳头，盯着看了几眼，有点疑惑：“姑娘嘴唇怎么肿了？”

林昭昭按了按嘴唇，眼神躲闪。

第49章幸事

阿软拾起《金刚经》,念出书皮的字：“阿、阿暮相赠，金刚般若波罗……”

十几年前的书本，那时浆纸术不如现在,内页已泛黄，仍能看出，它被保管得极好，书皮用更硬的纸包好，纸上,裴劭的字迹龙飞凤舞，甚是漂亮。

阿软把书递给林昭昭，问：“娘亲,刚刚那个香囊,娘亲说不能说它的故事，那这本书呢？”

林昭昭看着那佛经,咳了一声。

无奈,这种事,也不能说给小孩子听。

阿软撅起小嘴：“又不能，娘亲和爹爹，到底是做了啥坏事？”

林昭昭一臊,捏了下阿软鼻子,转移话题：“做坏事的是打翻盒子的阿软吧。”

阿软眯起眼睛,嘻嘻一笑。

她把佛经交给林昭昭,又从一旁拿起一个细长木盒,嘀咕：“这是什么呀。”虽然好奇，她没有再擅自打开,而是把盒子递给林昭昭：“娘亲，我能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吗？”

林昭昭接过盒子,摩挲着它，浅怔。

打开盒子，里面放一支蝴蝶宝珠玉钗，玉钗工艺精湛，蝴蝶翅膀光滑鲜亮，薄如蝉翼，缀满宝石，配色和而不同，大气漂亮。

阿软从小见过不少好东西，都叹声：“好漂亮。”

她抓着林昭昭的手，小脸在她手臂蹭，小手指去挠林昭昭的脸颊：“娘亲，告诉我这玉钗有什么故事，好不好嘛。”

林昭昭张嘴，作势要咬她的手指，阿软咯咯一笑，连忙收手。

她握住阿软的小手，笑了笑：“玉钗是你爹当年要送我的。”

但她拒绝了。

这件事要说回十几年前，林昭昭十三岁那年，三月三，张雪瑶邀她去春日宴，吃酒作诗，这个日子，恰好难得碰到裴劭巡边归来。

裴劭对任何能分去二人时间的人事，都是没好气，对张雪瑶自是千百个不耐烦。

他两指捏着请帖，似要揉坏它，林昭昭扒拉他的手，跳着去够请帖：“还给我，你别乱来！”

裴劭说：“当初上元节，她撺掇一群女生，嘲弄你是乞儿，污蔑你偷东西，如今能安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