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进了房中,殷红的血液浸染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子。
子逾跪在床边,颈间的突起上下滚动。他拨开时凉的鬓发,露出那张苍白的脸,“我来了,别怕。”
“你护着王爷,我护着你。”
“我护着你。”
“我没护住你……”
“是我无能。”
子逾为他擦拭眼角残留的泪珠,喉间干涩得发疼。
“咱们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我还有好多话没同你说,也不知你有没有看出来我的心思。”他的手颤抖着,抚上时凉冰冷的面颊。
“万寿节那夜一别,我竟不知是永别。时凉啊,你的心好狠,都不想见我最后一面。”
“你起来再唤我一声,我想听。”
他用往常那般打商量的语气道:“我赚好多好多银子给你,好不好?”
“那盏灯我还没给你补呢,你睁开眼睛瞧瞧我,哪怕一眼……”
子逾的额头磕在床板上,终是泣不成声。
微风穿堂而过,带走了那几盆瑶台玉凤的最后几片花瓣,徒留遍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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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
子逾端着碗面站在厢房门前,望向亮着灯的正屋。
云郡亭起了高热,连续数日昏迷不醒,周之墨本在云郡亭身边照顾,未曾想今日被急召入宫,幸而还有秦亦临看顾。
关于时凉的后事,秦亦临劝他早早料理,他听了,在那日便找人进行了火葬。
他孤身一人看着那冲天的大火燃起又灭,不过是转瞬间的事儿。
他推门入了厢房,屋里没点灯,隐隐传来抽泣声。今儿是个晴夜,子逾借着月光点了灯。
子逾又走到书案旁,踢了踢正抱着双膝缩成一团的无乂,“过来吃面。”
无乂忙擦了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跟在子逾身后到了方桌前坐下。
“看我做什么?”子逾瞪他一眼,见面又往他那边推了推,“吃!”
无乂被吓了一跳,看向子逾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红了眼眶。
无乂拿筷子挑着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可吃着吃着,豆大的泪水就滴落到了碗中。
时凉原本说他还小,正在长身体,便在夜间为他做些吃食。他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戏生门就没教过?”子逾将脸转到一旁,恶声恶气地凶他。
哪知无乂听见子逾的话更绷不住了,拽着他的袍袖又大哭起来。
子逾将自己的袖角从他手中抽出,又训道:“你哭什么?若是让王爷看着徒惹伤心!”
无乂又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哽咽着开口:“可是、可是我想时凉哥。”
“想他做什么?”子逾的声音很轻,垂下那双长睫,“他食言了……”
“子逾哥你做的面太难吃了!”无乂委屈地掉眼泪,“我想吃时凉哥做的面。”
“你!”子逾听着第一句话起身揪住他的耳朵要训他,却在听见下一句又暗自神伤起来。
“吃不到了,再也吃不到了。”子逾瞧着窗外喃喃着。
第45章 闭门思过
西凉皇宫
周之墨卸刀入了宫门,今夜西康帝急召,他也能猜到几分缘由。
周遭静谧肃杀,耳边却能隐约听着冷风呼号,令人不寒而栗。
身前挑灯引路的小太监矮身疾行,照亮一小片宫道与朱墙,还有那些犹如幢幢鬼影般匆匆往来的宫女内宦。
待到了御书房,王庆亲自在门口相迎。
周之墨正解着氅衣,听王庆低声道:“殿下,今日圣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您进去后定要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