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岫微微抬眸,瞥见他那宝蓝色衣衫上的血迹,一时恍然,原来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他前去督军,顺应靳北军民之意换取了如今靳北轻骑为他所用;他利用自己让付衎仓皇筹备造反,又假意迎合,入宫告密;安远侯府二爷作伪证,却在不久后家破人亡,其中未曾没有他的手笔。
复岫惊出一身冷汗,却在长叹一声后听云郡亭道:“几位大人为何不跪,是否对本王有何不满?”
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唇角带着浅浅的笑,但身上还留有方才杀人的血渍。
复岫知晓剩下众人在等他表态,于是犹豫片刻后掀袍而跪。
一红衣女子至远处款款而来,他未向云郡亭行礼,直直地越过他入了殿内。
云郡亭睨着阶下众人,忽而清风阵阵,夹杂着桂花香气。他倏地释然了,既然大局已定,便不再去追究从前的功与过。
“各位大人请起。”云郡亭道。
沈端律与复岫互相搀扶着起来,只听云郡亭道:“兄长骤然驾崩,我心悲恸,然东延社稷若无人继承则大乱。”
“我,翊王云郡亭,遵父皇庆帝之遗诏,又逢兄长无嗣,择日登基,众臣可否有异!”
沈端律开口道:“臣等谨遵圣意!”
“臣等谨遵圣意!”
云郡亭还算满意,颔首看向萧予慎。
萧予慎上前一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云郡亭眉目流转间,瞥见了他唇角的笑意。
他接着道:“靳北虽有过错,但此番从龙有功,若是肯归顺于朝廷,我可既往不咎。”
“至于各位的赏罚,待我与阁老等人议后再行。”
待打发了众臣,云郡亭二人又入了殿去看许妃。
殿内,许妃正为云犹厌合上眼。
虞恪也入了殿内,道:“昔儿。”
许昔回身,浅浅笑道:“父亲,许久不见了。”
她一袭红衣,通身的气派无人可比,全然不像从小宫女摸爬滚打上来的。
虞恪自知对不住她,眸光不住地落到她身上,问道:“随父亲回家吧,换个身份咱们重新开始。”
“父亲以为,女儿还能从头再来吗?”许昔抚过桌沿,一双凌厉的眸子望向他。
虞恪蓦地感觉,自己眼前的女儿非常陌生,被这声质问逼退一步。
许昔又对云郡亭道:“王爷,照你我的约定,你要留无忧一个全尸,且我腹中的孩儿你也不能伤害分毫!”
“自然,”云郡亭道,“我与娘娘的约定还是作数的。”
“昔儿,他不值得。”虞恪道。
许昔却道:“父亲无须再劝,今生是我欠他。”
她手中的帕子被揉作一团,踌躇片刻,问道:“他最后,有没有怪我?”
云郡亭握住萧予慎一直作乱的手,回道:“并未。”
他原本还不理解云犹厌,为何许昔都这般对他,为何他心中已然怨恨至此,最终却依旧护着她,方才算是知晓了。
人总归是有自己的软肋,就算拼死也要护他周全。
许昔那双眸子忽地柔和下来,看向云犹厌时掺杂着复杂与不忍。
“王爷,当年皇贵妃与我父亲有大恩,我本意也是为皇贵妃复仇。但这么多年,我承蒙他照顾良多,所谓知恩图报,还请王爷准许我将他带走安葬!”
云郡亭说:“若是娘娘愿意,作何皆可。”
他与萧予慎从殿中出来时,尔堇已然命人送众臣出宫,殿前的人都已经散干净了。
蓦地,他瞧着一个欢脱的身影跑过来,身上沉甸甸的甲胄也无法挡住他的步伐。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