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玉颔首,他定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事情,自是快些坦白为好。”
周之墨读懂了他的意思,倚靠在石栏上,面对着院中。
“我明白,待他身子好些。”
周之墨回身,迎着寒风,看那被冰封住的水面。
他问:“你如此待他,真的值得吗?”
“同样的话,你也该问问自己。”中玉自嘲般笑了笑。
周之墨笃定地说道:“我同你不一样。”
中玉欲解释,踌躇再三却没有说出口。
是啊,尽管他极力掩饰,也无法掩盖事实。
中玉移开了话头,询问道:“你确信西凉皇太女不会对你动手?”
“她不会,且不说西凉如今百废待兴,若是日后战事吃紧,她还要与我做生意。”周之墨道。
两人正谈着,却见遗殇匆忙自院中走出,将他们请进了院中。
行至廊下,周之墨向屋内瞧了眼,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将静原请到厅中。
待奉上茶,中玉见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师父,小王爷的病情如何?”
静原呷了口茶,一双慈目看向周之墨,摇了摇头:“此人早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
周之墨大步行至厅中,掀袍向静原跪下,“师伯,我知您医术天下无双,他是侄儿一生所念,还请师伯施以援手!”
静原靠在太师椅上,见此阖上眼,捻着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
“予慎,你可知世上有许多事,并非有心便能办到?”
周之墨绷着唇角,高大的身子在这一刻弯下了腰。
他道:“师伯,有心人难觅,侄儿只想留住他。”
“你要明白,有时并非医者不医,而是病者不愿醒。”静原徐徐道,“心病难愈,就算是这世间最好的医者也医不得心病。”
他拧着眉,此生从未如此迷茫,“他这一生过得太苦,我不知该如何……”
“这就需你自己去参了。”静原说完,起身欲走,“我也不在此多待,配上几副药便走了。”
他看向中玉,后者向他点头,他便知今日留不住静原。
静原一向如此,他强求不得便应下了。
是夜,白絮飘飞。
他跪在院中,在这茫茫雪地间褪去外衣。
他身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就连遗殇要为他撑伞也被拒绝。
半瞎的酒醒了,一出门便瞧见了这幅场景。
他抖袖掐算着,蓦地拨开那头脏污的发,露出两个鱼肚般惨白的眼睛来。
“你也知你犯了错?”半瞎背着双手,踱步至他的面前。
他拱手道:“还请师父成全。”
“皇室,”半瞎嗤笑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让他知晓你的心思,又会是何等场景?”
他道:“徒儿不求日后,只求今朝。”
半瞎瞧着他这副样子恨道:“就凭他那身子,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你日后又要如何?!”
他心头一酸,却还是坚定不移地说道:“徒儿说了,只求今朝。”
“遗殇”沙哑的声音喝道,“拿戒棍来!”
遗殇愣在原地,却见自家主子拿出身侧被雪掩埋的戒棍,伸手扔在半瞎面前。
“师父尽管打,只要您今日能出气,就算打死徒儿,徒儿也愿意。”他道。
半瞎弯腰拾起戒棍,“打死你?打死你正好随他去了?”
他撩过脑后的发,院中便响起了一声声的闷响。
半瞎原本就是练家子,他这一身本事就是半瞎所授。
他自小便不服管教,没少挨了戒棍,今日却只觉后背钻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