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里安放的人手都是靖寰手边调度过去的,鹿原发热,靖翎熬了整晚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被传进了苍翠宫,靖寰自知因为内苑空置,自己也仗着年轻体盛,削减了皇城内驻医的数量,还让资深太医到城下开设义医馆,内苑尽留的都是些刚出茅芦的年轻医官,平时治治伤风感冒和跌打损伤或许还行,鹿原这样的伤怕是他们也没怎麽见过,於是连夜让人去肃王府请鹿原的军医。

昨日靖翎回到皇城时的模样,靖寰回想起来还有些後怕,肃王府的军医入到宫里的消息传来,靖寰便赶忙移驾永安殿,正好带着匆匆赶来的江伦一起入殿。

江伦来了,靖翎悬了一夜的心才安回了原位,绷紧的精神一松懈,脚就撑不住身体,幸好靖寰在她身边,靖翎才没有直接栽倒在地上。

靖寰搀着她到屋内的便榻上坐下,然後在靖翎身边坐下,轻拍着她还颤着的手,安抚道:「羽儿别怕,皇兄不会让平野有事的,听皇兄的话,歇一会」

这段时日以来武装许久的靖翎有些恍惚,彷佛回到了宫变前,她还是那被众人呵护的金贵明珠,一瞬盈了满眼的泪,她靠向靖寰的肩,阖上疲惫的眼,睡了过去。

五十五、两个痴人

五十五、两个痴人

再睁眼,靖翎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眸,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坐起,黑眸的主人席地坐在便榻旁,手里拿着喝到一半的药碗,抿掉沾在唇上的药汁,冲她微微一笑。

「你怎麽下床了!」靖翎的口气十分严厉,视线也紧张地往他腹部位置看去,半敞着的衣袍间露出雪白的裹伤布,鹿原自己也低头去看了看,才开口解释道:「江伦刚刚才又替我换过药,血已经止了,烧也退了」

靖翎看他神色从容,伸长手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竟比自己的手还要凉些,这才松了口气,倒回榻上,静静的看着鹿原仰头把要喝净。

放下药碗,鹿原看着靖翎,两人相望无声,许久,鹿原才伸手碰上靖翎搁在脸旁的手,揣进自己的掌心里,像是仔细的斟酌了一番,才悠悠地开口:「殿下曾说过,会等我,让我跟你说明白,这一剑,是要刺破我心里的魔障,不这麽做,我说不出口」

靖翎看着鹿原真挚的双瞳,忍不住追问:「你的魔障是什麽?」,像是知道她一定会问,鹿原脸上浮出一抹苦笑,淡淡的答道:「贪欲」

靖翎有些迷惑,贪欲?明明鹿原活的寡淡,这不应该,但下一瞬她又明白了,鹿原没有物慾,他的府邸里,所有的妆点都在自己身上,思及此处,不禁哑然。

「如若我不斩断这魔障,我接下来说的话,也只会让殿下陷入罪己,殿下,我鹿平野,做过的事,的确是为了殿下,但更多,是为我的一己之私,我不想殿下去和亲,也不想殿下身边,有我以外的其他人」

鹿原的语气平静,但靖翎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些许痴狂,她为自己曾有过一瞬邪念而愧疚过,现在才发现,或许她们俩在本质上,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两个痴人,互相折磨,不管结果或甜或苦,都执着的不放手,靖翎颔首道:「我知道了,说吧,你和皇兄瞒着的,到底是什麽?」

五十六、猜想为真

五十六、猜想为真

听完鹿原描述那个腥风血雨的夏夜,他和靖寰是如何沿着血迹和屍首一路追到翎羽殿,目睹一个惧怕失势的帝皇化身修罗,靖翎发现自己意外的平静,她好像早就知道答案,而鹿原的证词也只是帮助她再次确认了猜想为真,若说她为何执意要鹿原说出口,大概是因为只有两人一起把这个谎戳破,才能让她放下心里的芥蒂。

反握住鹿原的手,宽厚的掌,修长的指,靖翎细细的抚过,然後牵到自己唇边,柔柔的印上一吻,鹿原有些茫然,他以为,靖翎会在听完这一切後,陷入恶劣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