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喜不自禁,站起来朝公主福了又福,不住道谢。公主温和地对她笑,见她头上挽了双髻,却无丝毫饰物,便反手拔下自己发髻后插着的龙纹玉掌梳,亲手插在小姑娘的头上。
那姑娘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呆立了半晌后,含泪把整个插满饰品的杆子都递给我。
我笑道:“不必给我了,你仍旧带回去罢。”
她却不答应,坚持把杆子推到我怀里,又再三谢过公主,才徐徐退去。
而现在,我瞧着手中的杆子,倒甚是犯愁,笑对公主说:“如果我拿着这一堆东西,酒楼的侍者必不会让我进去。”
公主笑着从杆子上选了几样饰物,一簇簇插在我的幞头上,然后摘下自己的帷帽,让我挑了几簇闹蛾雪柳插在她的发髻上,但还是剩了很多。公主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摘下一些,见有仕女经过,便过去送给她们,那些女子虽感惊讶,但最后都含笑收下,未过许久,所有饰物便这样散发干净了。
“好了,”公主取过那光秃秃的杆子,往街角一推,拍拍手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又想起另一件事,便未移步,只问她:“去哪里?”
她诧异地看我,一定觉得我未免太过健忘:“白矾楼呀。”
“唔,可是现在有个问题。”我提醒她,“你还有钱么?”
“啊?”她愕然答道,“刚才我把所有的钱都给相扑士了……”
“你呢?”她反问我。
我朝她挑挑眉,亮出两袖清风:“我的钱,不是被你抢光了么?”
她赫然低首,须臾,又抬头看我,满怀希望地问:“除了钱酒楼还收不收别的东西?我还有首饰。”
“还是回去罢。”我拉她朝外走,“人家不开当铺。”
她无奈,只好跟我走,但一步一回头地看身后白矾楼,依依不舍的模样。
但尚未走到车马停泊之处,便闻有人唤我们:“前面的郎君、小娘子,请稍稍留步。”
我们止步回顾,见追过来的是一位侍女装扮的姑娘。她疾步走至我们面前,裣衽为礼,然后道:“我家夫人在白矾楼上看见二位善举,很是敬佩,有意请二位上楼饮茶,不知郎君与小娘子可否赏脸?”
我尚在犹豫,公主已对她笑开:“如此,多谢了。烦请姑娘带我们上去。”
那侍女带我们直上二楼,引入一个整洁雅致的房间,其中所陈,从家具到杯盏皆一品器物,而房间分两重,各设桌椅,中间有珠帘隔开,一位年轻的夫人坐于里间,见我们入内,便起身,很礼貌地朝我们施礼。
适才听那侍女态度恭谨地称她为夫人,且她又处于这白矾楼的上品雅座中,我原本猜这夫人应是位中年以上的贵妇,却没想到她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跟公主年龄相仿。
虽隔着珠帘,但仍可窥见她的容颜。她脸形稍圆,肌肤微丰,双目是漂亮的杏眼,笑起来又呈月牙状,观之可亲。她穿着一身柳色大袖衣,颜色素净,很衬她白暂的肤色。衣裳色彩并不张扬,而衣料上乘,应是蜀锦,衣缘领抹上绣的四合如意纹非带精致,头上铺翠冠子后插的是白角犀梳,由此可见她身份不凡,必是出自官宦之家。
我与公主亦向她施礼,她随即请我们在帘外坐下,客气地问候几句,然后又问我们想点什么菜,公主说只想品尝一些应季的饮食果子,于是夫人低声嘱咐侍女。侍女出去传话,少顷,有人进来布菜,一碟碟地呈上橄榄、绿橘、永嘉柑、花羞栗子、干缕木瓜,草蒲咸酸等果子,以及绿豆粉制成的蝌蚪羹、糯米做的圆子盐鼓及杂肉盐豉汤,果然都是应季的上元节饮食。
这些饮食的做法与宫中之物略有不同,公主也未多推辞,与我净手之后坐下来,很高兴地准备品尝。我便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