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过主上所指的谋逆之事么?”
张先生摇了摇头。
文彦博又再质问:“既未做过,你为何在此非常时期行这等糊涂事,让人以为你畏罪自裁?”
张先生垂目而不答,邓保吉见状,遂代为解释:“因为官家语及皇后,平甫或许是自觉连累了中宫,所以……”
文彦博摆首,对张先生道:“天子有疾,所说的不过是病中谵言,你何至如是?”
见张先生仍不语,文彦博容色一肃,振袖指他,厉声道:“你若死了,将使中宫何所自容?”
张先生立时抬首,似有所动。与文彦博默默对视片刻后,他向面前的宰相深深一揖,适才被损伤的咽喉发出残破低哑的声音:“茂则谢相公教诲。”
文彦博点点头,唤过门外侍者,命道:“去请宫中众位都知、副都知过来。”
很快地,众大珰接踵而止。文彦博目示张茂则,当众说:“今日之事已查清,所谓谋逆,是天子病中谵言,并非实情,茂则无罪。请都知告诫左右,勿妄作议论,日后若有流言传出,定斩不贷!”
他神情严肃,顾眄有威,众大珰不敢有违,皆伏首听命。
文彦博再看张先生,面色缓和了许多,和言叮嘱他道:“以后你还是去主上身边伺候,务必尽心尽力,毋得辄离。”
张先生颔首答应。文彦博又召史志聪至面前,道:“请都知禀告皇后,两府宰执想设醮于大庆殿,昼夜焚香,为君祈福。望皇后许可,于殿之西庑设幄榻,以备两府留宿。”
设醮祈福应该只是个借口,文相公必是见上躬不宁,故欲借此留宿宫中,以待非常。
面对这个要求,史志聪迟疑着应道:“国朝故事,两府无留宿殿中者……”
文彦博便又横眉,朗声道:“如今事态不同寻常,岂能再论故事!”
史志聪大惊,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了,领命而去。
文彦博这才挥手,让众人退去。
第54章 素心
皇后教旨很快下达,同意两府于大庆殿中设醮祈福。于是文彦博立即调度指挥,设下道场,备好幄榻,与几位宰执宿于大殿西庑。在与文彦博独对深谈后,富弼称病告假出宫,表明不预此间政事。
他此举自然是为避嫌。今上提及皇后与大臣密谋,旁观者恐怕都会猜到这“大臣”是谁。皇后倾向于新政大臣,这是朝廷宫中之人多少都可感知的,即便今上说那句话时没看富弼,大家联系前后因果,亦能想到是他。
对张先生,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怕他此后还会再寻短见,因此次日一大早,我就去他居处看他。而我到达时,他已不在房中,只有一位小黄门在内为他打扫房间。
“梁先生早!”大概是因我昨日行为,他对我十分友好,一见我就微笑行礼,不待我询问,便告诉我:“天还没亮,张先生就已去福宁殿伺候官家了,现在不在这里。”
我仍有点担忧,问:“昨晚,没再出什么事罢?”
“张先生很好,昨晚遵医嘱饮粥服药,并无异状。我不放心,通宵守着他,也没见他有何不妥。”他说,然后看着我,顿了顿,似乎在思忖什么,终于还是决定告诉我:“但如果说不寻常的事,那还是有的……夜间,皇后曾过来看他,带着邓都知。那时张先生已经闭门安歇,邓都知陪皇后站在院内,开口通报,要他出来接驾。可张先生并不开门,穿戴整齐后在门后跪下,说自己已无大碍,不敢有劳皇后垂顾,请皇后回去。皇后走近一些,说:‘你且开门,让我看看,我便回去。’张先生却不答应,只顿首再拜,扬声说:‘皇后教诲,臣已铭记于心,往后必尽力服侍官家,绝不会有一丝懈怠。’皇后听了,不再说话。然后张先生又说了句:‘臣恭送皇后。’便伏拜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