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直未表态,司马光昨日又再上疏,这一次措辞尤为激烈,而且,还提到了你……”
皇后顿了顿,转顾今上,目中有请示之意。今上明白她意思,便唤过任守忠,低声吩咐了两句,任守忠随即走向书案,取出一个剳子,然后过来,把剳子给了公主。
公主展开扫了几眼,大有怒意,将剳子掷于地上,忿忿道:“这司马光如此出言不逊,狂妄无礼,爹爹竟不责罚他?”
帝后相视一眼,都未说话。我拾起剳子,先展开确认司马光的署名,再从头测览了内文。
司马光开篇先说之前论列未蒙允纳之事,继而矛头直指公主与今上:“臣闻父之爱子,教以义方,弗纳于邪。公主生于深宫,年齿幼稚,不更傅姆之严,未知失得之理。臣谓陛下宜导之以德,约之以礼,择淑慎长年之人,使侍左右,朝夕教谕,纳诸善道,其有恃恩任意,非法邀求,当少加裁抑,不可尽从,然后慈爱之道,于斯尽矣。”
他既直言抨击公主恃恩任性不明事理,又暗暗批评了今上教导无方,对女儿过于迁就。在下文中,他再提我此前被贬逐之事,用了更严厉的语句,说我“罪恶山积,当伙重诛”。而“陛下宽赦,斥之外方。中外之人,议论方息,今仅数月,复令召还。道路籍籍,口语可畏,殆非所以成公主肃雍之美,彰陛下义方之训也”。
在剳子文末,他重申了自己的态度与要求:“臣实愤悒,为陛下惜之。伏望圣慈察臣愚忠,追止前命,无使四方指目,以为过举,亏损圣德,非细故也。”
第112章 依恋
我把剳子交还给任守忠,再起立整装,无言地拜谢今上。若依照司马光的意思,我大概应该凌迟处死,而今上并未从言官所请,想出的处理方法还是擢我为天章阁勾当官,这是他爱屋及乌之下对我天大的恩赐,虽然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使我与公主分离。
公主快步过来,阻止我谢恩的动作。“不可!”她蹙眉对我摇头,显然把我对今上的感激理解为接受他的安排。回身面对父亲,她道:“这些言官终日不管正事,只顾盯着宫眷闺阁,细论这等琐事,当真无聊之极。爹爹不必理他们,让他们嚼几天舌根,等他们自觉无趣,这事也就过了。若爹爹这次也顺了他们意,他们势必更嚣张,下次还不知会拿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还折腾爹爹呢!”
今上摆首道:“我原本也想抱着不理,等他们自己偃旗息鼓,但结果他们却越发来劲,步步紧逼……因为怀吉是内臣,你又是帝女,身份不同寻常,言官们便援引祖宗家法中防范宦者的种种道理来劝我不可让你们继续相处……”
公主闻之冷笑:“宫中的内臣多了,伺候的又都是身份特殊的宫眷,难道他们也都要援引祖宗家法把所有宦者都逐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