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有人回应。沈祁定睛一看，青年整个人正靠在椅背上，眼睛虚虚阖着，脑袋也随着他小鸡啄米般的动作一点一点。

又睡着了。

沈祁看着青年熟睡的身影，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轻手轻脚拉开车门，夕阳西下，男人站在他的旁边。他整个人立在光亮里，周身投下一圈沉默而深邃的影子；与之相对的是时楚生和他相较更加清瘦的身影，青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颤抖着。

真是岁月静好。这竟然是沈祁的第一反应。

他有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去捕捉停留在哥哥身上的短暂的光影。只不过他指尖刚刚碰上，时楚生便睁开了眼。

“嗯？”青年慢慢眯起了眸子，下一秒他便抓住了沈祁的手指，“你在摸什么？”

滚烫的温度从那边人的手心攀沿而上，沈祁的指头被他抓着，一时有些松不开手。沈祁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顺着他的动作反握住他的指尖：“我怕你是梦。”

梦醒了，你就吹走了。

青年皱了皱眉，他好像还没睡醒，声音颇有些悬浮而不稳定像是春日里飘飞在空气里的蒲公英。

“我不是梦。

“我是你的哥哥。”

从此，飘飞的种子生了根。

王叔的家住在这座城市的边角处，一座破旧的城中村里。这里的房子重重叠叠，屋顶处的瓦砾破旧不堪，上面残留的雨水在夕阳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旁边的三轮车吱吱呀呀，有老人载着一大车破旧的纸壳从他们身边经过。

时楚生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祁。男人面色如常，脚步沉稳，手上还拎着给王叔带去的一大袋水果，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了，沈祁的家不是华尔街，而是这种破破烂烂的小巷。

“看我干嘛？”沈祁侧目过来。时楚生咽了咽口水：“刚才……”

但是他想了半天，硬是把这两个字说不出来。沈祁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唇角弯了下：“刚刚什么？”

“没什么。”时楚生苦于半天都找不出来什么合适的形容词。这应该就是哥哥对弟弟正常的关心，他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吧。

沈祁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有再追究下去。往巷子深处走了一会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家小院前，时楚生站在前面敲了敲门。

他敲了没几下，里头立刻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来了！”两侧的门被人唰地一下拉开，一位精神饱满的老头儿瞬间闪现在他们面前。

“哟，小时啊！”王叔说话声音大得像吆喝，他一看旁边的沈祁再次“哟”了一下，唱戏似的，“沈祁！”

时楚生颔了颔首：“好久没来看您了，我和沈祁来看看你。”

王叔啧啧啧了好几声：“现在才想起我来是吧。”接着他侧身往旁边让了让：“快进来。”

时楚生率先走了进去，沈祁紧跟在他旁边，贴得几乎寸步不离。王叔看了他们好几眼，最后还是笑了声：“这么多年了，你们兄弟关系真好。”

“还好吧。”时楚生说，沈祁在一旁撇了撇嘴，不知道是对时楚生这个回答不满意还是对王叔的这个问法不满意。

王叔嗯了一声，他翻了翻他们提过来的袋子：“苹果，香蕉……看来什么你们都卖了点。”他收起袋子，把里面的一大串香蕉摆在桌子上：“先随便吃点，待会我给你们做点吃的。”

青年点头：“行。”看见王叔起身他也跟了上去，步伐快得像逃离，“我和您一起做。”

刚刚他在沈祁车上，头一歪就睡着了。被沈祁惊醒时他整个人还有的迷迷糊糊，彻底清醒时他正拉着别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还神神叨叨地说了什么句子。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