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还在藏书阁。”
东宫西侧有一栋藏书阁,在楼上可眺望文华殿与文渊阁,据说太子自幼泡在藏书阁的书山经海里长大。
崔苡茉举着一盏青铜烛台来到藏书阁前,飞檐反宇,皇室规制,她举目远眺,天边的残阳恰好没入太和门背后。
她望着远处的太和门庑殿顶,那是朝臣们每日上朝的必经大门,也是她踏入东宫的一道大门,这皇宫如此宏大辽阔,又如此森冷寂寥,偏偏她是东宫里渺小的一人。
她的一生将会永远困在这宫中,直到老死。
徐皇后的话一点点清晰地浮现眼前,陡然生出一股萧瑟荒凉感。
暮色点点被黑暗吞噬,崔苡茉收回杂乱的心思,一手持着青铜烛台,一手挡着夜风,缓缓走向藏书阁。
第14章 殿下能否先与臣妾圆房?
藏书阁藏书十万,浓郁的墨香扑鼻而来,崔苡茉踩在木板上,步态从容地拾级而上,烛光照亮桐油防潮的扶梯,楠木透雕的窗棂上雕着规矩森严的万字纹。
抵达二楼时,崔苡茉听到右边廊道传来细微动静,迟疑地走过去。
“殿下?”
绕过了一扇扇书墙,崔苡茉在尽头看到了在案桌前睡着的太子。
案桌上堆了笔墨纸砚和一些经书,一盏烛台燃尽了灯芯,一缕青烟从焦黑的灯芯飘出来,蜡油刺鼻。
大周朝的储君正靠着椅背憩息。
太子常穿明黄织金盘龙的圆领袍,冠冕束发,即便手上烛光将这一方天地照得暖黄,也依旧难掩储君冷硬的面庞,鬓若刀裁,角自耳上斜飞,眉眼寡情冷厉,一丝不苟的发鬓上戴着大周朝皇室才能佩戴的双龙戏珠翼善冠。
这样的男人不怒而威,她仿佛看到了帝王之相,也感慨原来这就是帝王之相。
可当他睁眼时,那股帝王之气像是注入了一股阴戾,不可调和的孤傲与浑浊,缺少了一丝忠公为民的正气。
崔苡茉被他冷不丁的注视盯得头皮一麻,反应过来他们是夫妻后,才稍微稳了稳心神,“殿下……”
“谁允许你进来这里?”
男人站起来,身如劲松挺拔,宽肩窄腰,身后的背影映在书架上,一步步逼近她,影子也越发庞大,狰狞。
好似要吞噬了她。
崔苡茉纤细的身躯持着青铜烛台,小步后退,双眸对上男人极具压迫感的眼神。
“……殿下太晚没回来,臣妾担心你。”
“担心孤?”
崔苡茉听出他话语里的讥讽,眼里一暗,“殿下,我们是夫妻。”
“孤从未说过要娶你,更何况,你还曾是三弟的女人。”
崔苡茉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一瞬间心脏窒息得难受,眼眶有些酸涩,她又想起了娘亲那天从宫里回来落寞的背影。
“臣妾并非故意要嫁给殿下。”她试图解释,可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她原本的婚事本来好好的,可谁知被四姐抢了,等娘亲再去讨公道时,却被指婚给太子。
她也知道太子对她并没有感情,可陛下指了婚,她和太子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并非故意?孤看你册封大典高兴得很。”
“……”崔苡茉进退为难,“这是臣妾的荣幸。”
她总不能说并不稀罕吧,这话若是说出来,无异于藐视皇权,治她一个杀头之罪都是轻的。
崔苡茉垂眸,望着太子身前袍服上的龙纹,转移话头道:“我与三皇子的婚事已经作废了,殿下,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谢封延右手负在身后,自上而下睨眼看着眼前女人委屈解释的模样,冷冷一笑。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