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六,郦景宫。
昨夜从半夜就开始落雪,眼见着快到天亮了,雪不但不见停,反而越发大起来。原本朱红的宫墙被厚重的雪色覆盖,仿佛天地也想洗净前一天激斗留下的血迹。
齐渊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在外殿抖落了斗篷上的薄雪,随手递给一旁的宫女,大步朝内殿走去。
齐绍听见动静,率先迎了出来:“三哥。”
齐渊略一点头:“父皇怎么样了?”
齐绍摇头,面上露出了几分忧色:“还是不见大好。利奥那边已经用了能用的药,说是如果过了今晚还是没醒,那就……可能得准备丧仪了。”
齐渊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三哥在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发现?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毒?”齐绍声音放低了几分。
齐渊摇头:“不管用什么办法,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不吃不喝。”
齐绍皱眉:“他这是打算在父皇醒过来之前把自己饿死?”
齐渊冷笑了一声,语气阴鸷:“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如愿的。至今还让他在东宫,只因为他当时还存了一丝为人子的善念,把父皇送到了母妃这边,让母妃有机会保住父皇的性命。现在对他而言,死才是最简单最痛快的选择。”
眼看着拐过前面的转角便是内殿,齐绍停下脚步,轻轻拽了齐渊的衣袖一把。
齐渊察觉到他的迟疑,有些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齐绍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三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翡冷翠的消息?”
他的语气有些艰涩。
齐渊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口中的“他”的谁,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几秒之后转而问道:“这边事了之后,那位殿下想必很快就会回法勒利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齐绍一怔,下意识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都没说。
在齐渊的目光下,他慢慢垂下眼睛,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阿绍”齐渊开口,一只手落上他的肩膀:“不管父皇这边如何,眼下我们努力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要有结果了,我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但是这前面还有多少困难险阻,不用我说你也明白。首先要彻底清除太子在朝堂的势力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我有其他能为我所用的大臣,但是能真正让我全心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顿了几秒之后,低声开口:“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齐绍唇角绷紧了。
半晌的沉默之后,他哑声开口:“三哥放心。”
齐渊握住他肩膀的手不易察觉地放松了几分:“我知道这次瞒着他……你心里觉得愧疚,这件事我确实于理有亏,等过了今晚,父皇那边能有一个定论了,我亲自带他去见那位使者。之后……我会尽力给他补偿。”
齐绍没有说话,只抿唇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内殿之后,只见谨姑姑和娴妃在怀明帝榻前照顾着,齐渊率先走上前行了一礼:“母妃,父皇情况如何了?”
因为多日的劳累担忧,娴妃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疲色,不过眼神中的忧虑比之前倒是少了一些:“虽然不能对症,但是那位王子殿下的药确实起了几分作用,你父皇的脉象基本已经稳了,只等着看看今晚能不能醒过来。”
齐绍闻言四顾了一圈,轻轻“咦”了一声:“怎么不见那位殿下?”
娴妃朝另一边努了努下巴:“他和他那个侍卫说是去花园转转,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碰见他们?”
齐绍摇头,紧接着心里微妙地沉了沉,马上就转身:“我出去看看。”
齐渊和娴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