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年他?留给她?的银票与地契,下面几张是她?写的字,密密麻麻俱是砚明二字。
他?眼前泛起一片乱影,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翻在他?心?头,霎时五味杂陈。
她?没拿,她?竟没拿。
那几张纸宛如在他?手心?烧灼。
他?指尖轻颤,纸便从缝隙溜走,飘散满院。
他?不禁想到那夜他?去她?家避雨,问她?为?何不用那些钱。
她?当时不动神色,只说了句不想再提往事?。
如今想起,迟来的惭愧如潮水般铺在他?心?头。
和离时,她?分文没拿,他?那日却那样问她?。
他?以为?她?当年心?术不正做下的种种,皆是因为?当年的她?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想凭借讨好他?在定国公府站稳脚跟。
可这么一大笔钱给她?,她?原封不动还给他?,可见她?不是那等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之人。
那她?三年前的所作所为?,难道只是因为?……
他?看着数十张写满他?的表字的纸,一时说不出?话来。
纸上的字迹从歪斜笨拙到流利方正,她?许是挑灯写了许多个日日夜夜。
可她?从不曾拿给他?看过?。
他?也从不知道,她?如此认真细致地,写了成千上万遍他?的表字。
至此,他?才恍然意识到,他?从来都没用心?了解过?他?从前的妻子。
心?中对?她?的成见,又有一角在隐隐松动。
沐浴用膳后,他?进宫复命。
果不其然,皇帝龙颜大悦,赞他?精明强干、年轻有为?,赏赐他?羡煞旁人的财物。
君臣客套一番后,皇帝又特意敲打他?,虽一心?奉公,但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临走时,叫他?五月初五进宫,参加皇家端午宴。
凌晏池便知,陛下怕是要在这日给他?与明仪赐婚了。
家中也已安排白?家端午前携女举家进京,父亲的意思是趁着赐婚圣旨还未下,好让他?与白?三娘订下婚约,板上钉了钉,陛下一国之君,也不宜在群臣面前行棒打鸳鸯之事?。
本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他?心?中却像堵着一团东西,满腹惆怅。
一想到婚事?,一向运筹帷幄的他?便如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明仪也好,白?三娘也罢,他?扪心?自?问,都不是他?钟意之人。
难道就非要为?了仕途,娶一个他?不爱的女子吗?
江州一连放了几日晴,春晖堂的后院里摆满了小簸箕,姜芾晒的药草已经干透了。
周玉霖自?从从家里出?来,这条街的客栈换着住,白?日便赖在春晖堂,不是帮姜芾捣药便是替苹儿抄方子端茶倒水。
众人都打趣他?都快成春晖堂的人了。
“师父,我磨的这是什么药草啊?”他?捻了捻瓷罐中细腻的药粉。
苹儿扬着声:“这是曼陀罗花粉,你别凑这般近,吸多了就倒下不省人事?了!”
周玉霖吓了一跳,跑去净了手才回来。
“苹儿,你吓他?做什么?”姜芾啼笑皆非,又解释道,“正常凑近闻没有反应的,待我再掺几味药制成香丸,去他?乡看诊时若遇歹人,也好点燃来防身。”
从前去偏僻地方看诊时,总会遇上那么一两个登徒子,好在有其他?男大夫在,帮她?赶跑那些人。
不过?总有他?们?不在身旁之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玉霖幽怨地望着苹儿。
她?捉弄完他?,还在偷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