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车轱辘碾着沙石向前转动。
姜芾刻意想找话,搜肠刮肚道出一句:“夫君,等回府我便把家规补好,今夜还能拿给你看吗?”
凌晏池看的入神,并未察觉自己过了半晌才答她:“日后会有先生来教你习字,不消拿与我看了,先生自会督促你,每隔半月我会来查。”
姜芾仰着脖子等他答复,他过了许久才应她这句话。
她油然失落,她本就是拿写字做幌子才能多与他说几句话,日后若有先生来教导,且他们又是分房睡,他们一日又能说上几句话呢。
“夫君,我性子愚钝,怕惹得先生不快,我身旁的苹儿也断文识字,不如白日就让她教我。”
凌晏池听她这番话,自然以为她是觉着读书写字吃苦劳累,不愿耐下性子学,这才让他别请先生。
他垂下执书的右手,搭于膝上,面色严峻:“你既知愚钝,为何还不愿学。先生我已让书缘去请了,下晌便会来,你如今是凌家妇,少不了要应邀参加世家宴席,席间便不说吟诗作对了,最起码的言语仪态不得有差池。”
姜芾想到他今日是不满她穿这身衣裳的,加之他方才的话,也知晓他是怕她行走在外给定国公府丢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底投洒一片晦暗阴翳。
二人一路无言,凌晏池继续看书,姜芾安静端坐。
“剩下的家规就别抄了,先紧着先生的课业。”
凌晏池突然出声。
姜芾眸色忽亮,宛如熄灭的引芯被明火点燃,炸出璀璨火花,“好。”
她百无聊赖,掀开车帘,一线光影从她眼前穿过,洒在凌晏池清隽的面庞之上。
他未察觉,她便肆无忌惮地看。
马车驶入熙攘的长安大街,再绕过几座坊,便到了姜家。拿下了添色的喜绸,姜府大门更显零落萧条,门可罗雀。
阍者懒散懈怠,还在与路过的卖伞小贩谈笑,看到回门的马车,被凌家车夫一呵斥,才屁滚尿流进去通报。
下人们谁也不敢得罪了定国公府的世子。
下人都知不能得罪,主子却是一只破罐摔到底。
沧州郡一案刑部尚未正式结案,姜起元虽四处使银子寻靠山保住了一条命,被贬去了太仆寺,可如今还身在刑部狱中。
姜家大郎游手好闲,整日不着家,说是要重振家门,去了鹿鸣书院刻苦读书。宋氏忧思成疾,还在病中,也不愿起来迎接回门的姑爷。
凌晏池先下车,见踏脚的木阶太高,微微向车内抬起一只手。
姜芾弯腰掀帘,立马搭上他的手,温热的触感如羽毛般铺落在她心尖,她踩在木阶上,缓缓而下。
下了马车,凌晏池淡然收回手,她只能依依不舍地放开,在袖间收拢拳心,企图多留住那丝余温。
偌大的姜府连一个前来相迎的主子都没有,凌晏池未免觉得姜家太没规矩,厚着脸迈入门槛。
姜芾机灵,到了地方便改了口,小心翼翼:“母亲因着家里的事缠绵病榻,如今还起不来身,阿兄远在鹿鸣书院读书,书院没休旬假不能归家。”
她一解释,凌晏池眉头舒展几分。
他转念一想,回门本就是演给外人看,不与姜家人见面,倒省去了他一些事。
“那便不留下用饭了,我衙门还有事,你进去看看你母亲,出来我们就回府。”
他都这般说了,姜芾也只能称是。
且她也想单独与姨母说说话,看看她身子是否好些了。
姜府的下人上了热茶,凌晏池连前院都未进,只在一处亭子里候着,望着姜芾穿过假山,进了院子。
姜芾进去看望宋氏,苹儿迫不及待拉着孙嬷嬷躲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