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山口气不悦地催促。
“等一下等一下,太暗了我看不清。”
柳春桃拍了拍烫呼呼的脸蛋子,强迫自己专注。
她微蹙秀眉,认认真真地盯着那个伤疤。
真的是圆的... ...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穿了,周围则是青黑青黑的。
整条小腿好像都肿了起来。
柳春桃想起朱成义说,最好是确定下伤口的深度,便俯首凑近眼也不眨地细细瞧。
她鼻尖温软呼吸轻轻拂过,顾北山骤然一惊,浑身的肌肉疙瘩都绷了起来。
柳春桃大概确定了伤口的深度,便及时退开。
她起身拢了拢鬓边碎发,羞讪道:“对不起啊,我打扰你休息了。”
“我看完啦,回去肯定乖乖睡觉。”
“... ...嗯。”
顾北山单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却没有转过去,而是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
她终于退到安全距离,他也终于勉强放松了些。
“柳春桃。”
柳春桃前脚还没迈出灶房的门呢,顾北山便叫了她一声。
“啊?”
柳春桃侧过身子看他。
他顿了半秒,脊背稍稍躬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双手放在身前,不自觉地摆弄着指节。
“以后甭听外面那些人瞎放屁。”
“... ...你长啥样跟他们有关系么?你又没吃他们家大米。”
“我觉得这样挺好,有福气。”
语罢,顾北山自我嫌弃般紧闭双眼,舌尖抵着上牙膛暗暗“啧”了声。
他他娘的到底在说个啥啊。
“... ...”
柳春桃觉得那种感觉又来了,胸口里面像是有个小凿子。
一下一下地捶她。
她喉咙干涩,还隐约觉得有点烧得慌。
想着或许是渴了吧。
“嗯。”柳春桃眼尾湿润,用力又乖巧地点点头。
再转身时却突然想起什么。
“顾北山... ...”
“那你也,也没吃别人家的大米!”
柳春桃一边走出灶房一边道:“所以,你腿瘸跟他们也没关系。”
“我们都没错。”
“... ...”
柳春桃走了。
顾北山头脑却愈发清醒。
他脊背像是失了力气,越来越弯折,头几乎要埋到地面去。
略显狭长的鹰眸死死地盯着指腹上的厚茧,又坐了良久。
他想起顾老爷子曾经拍着他后脑勺儿跟他说的话:“北山啊,你这娃太要强嘞!”
“你给谁要强呢?”
“你爹妈那么早就没了,爷爷就你这一个孙儿嘞,爷爷不想让你太好强了,忒累!”
“我知道你想干出点啥成绩,但北山呀,就算你没啥成绩又如何嘞?这世界上没了大道还有小道,人也不一定非得一种活法儿啊!”
顾北山就在原位“噗通”一声仰面倒下,盯着破旧的房梁子怔怔出神。
是呢,他到底在气什么呢。
他想要个啥呢。
右腿又胀又疼,那灼热的疼痛似是一点一点地窜向四肢百骸。
让他几乎产生一种错觉。
他好像浑身都被打了好几个窟窿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