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么多。”司机抽了几张,又说道:“你这样不行啊,太晚了,外面又这么冷,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的...”

“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余笙打断他的话:“在这里停就好了。”

从车上下来,深秋夜晚的江风吹过来,犹如刀片割脸,刮得她脸上生疼。

包里的手机已经不响了,也搞不懂是没电了,还是那人不打了。

余笙完全不在意,沿着河堤一路走,水面上已经结了些薄冰,她盯着乌沉沉的江面,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想:

这会儿要是跳下去,身子大概一下就冻麻了。人在极度寒冷的时候会感觉到热,那会儿她大概会以为自己是泡在暖水里,就像躺在家里的浴缸里一样...

她又忽然想到,季宴礼去海城出差的前一晚,还跟她一起泡在浴缸里。

他身上好热,比浴缸里的水还热,她躺在浴缸里,感觉到的不是包裹着自己的水温,而是他的体温,他的肌肉与骨骼,是他的心跳...

他说他大概三五天能回,让她乖乖在家等他。

三五天,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怎么会那么漫长?

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她是不是记错了?

余笙胡思乱想地一路走着,高跟鞋走的歪歪扭扭,脚趾全冻麻了,她也感觉不到脚疼,只是一路不停地走下去。

仿佛只要不停,她的人生就还没有崩溃。

0373 梦魇里的温柔

天快亮的时候,余笙走到了一个熟悉的位置。

十字架亮着红色的灯,耸立在蟹青色的天空下,自有一种高洁与神圣。

余笙站在楼下,仰着头呆怔怔地看着,直到一个扫地的清洁工经过她身边,她才回过神,踉踉跄跄的朝里面走去。

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腔,余笙忽然意识到,消毒水的味道竟比寒冷还要冷。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仍旧觉得那股凉意无孔不入。

好久,她才发现那股冷意是从她身体里渗出来的,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时间太早,住院部的电梯终于比平时清净了些。

坐电梯上楼,蒋红英的房间还黑着灯,影影绰绰的只看到帘子里,她的母亲正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动不动。

护工卷着被子缩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正香。

余笙幽魂一样走到床边,腿忽然就没了力气,她悄无声息地伏在蒋红英床边,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蒋红英仍旧躺在那里,没有回应。

病房里灰蒙蒙的,仪器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她母亲的心跳,机械到近乎无情。

余笙听着那声音,感觉自己仿佛做梦似的,她抓着蒋红英还有温度的手,贴在脸上,恍惚又回到多年前。

知道父亲没有的那天,房间里似乎也是这样的灰扑扑,空气也是灰暗的,像是被尘灰填满了,满鼻都是湿乎乎的霉锈味。

她也是这样伏在蒋红英的膝盖上,枕着她的手,呜呜咽咽的哭。

蒋红英扶着她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你还有我。”

“妈。”余笙的声音沉闷又轻飘,几乎听不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真的想不通,林儒洲到底为什么那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在林家三年,不说是贤良淑德,但媳妇该做的,她也绝没有少做。

她听他的话息影,在家帮他伺候家婆小姑,卖掉房子帮他还债...结果呢?

她得到了什么样的回报?

窗外霹雳剥落的,有什么砸在窗户上,起初是一颗接着一颗,然后是撒豆子似的,哗哗的摔下来,几乎要把那几扇玻璃窗全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