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命于天,临御天下,享八方进贡,看万国来朝,后宫翻不出什么大风浪,他没必要为这些杂沓小事多花心思。
此时的他自然不会意识到,他但凡肯多用一些心思,或者随意派近卫去查查,便马上知晓,昨夜被他搂在怀中,让他销魂蚀骨的尤物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也便会知道,自己已经踩踏在人伦纲常的悬崖边。
可人生的玄妙和残酷便在于,当你终于意识到潮汐来时,你已泥足深陷。
他纵为帝王之尊,也不能幸免。
而香茵这次过来,确实是别有用意。
妙真丢了,跑出去不见了,这是大事,如果让太子知道了,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
偏偏妙真走丢时,恰好皇后驾临延祥观,难免有些嫌隙瓜葛。
于是皇后便只佯作不知,要延祥观暂时瞒下这一桩,并尽快派人寻找,将妙真捉回来。
但皇后到底考虑周全,也怕万一寻不回妙真,事发,万岁或者太子那里她不好推脱,于是干脆便派香茵前来,好歹提一句太子在延祥观胡闹的种种,若万一将来不好收拾,皇后也好撇清。
此时她一股脑将事情禀报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不置可否,她心里难免打鼓。
妙真丢了后延祥观不敢声张,借着其他由头偷偷地寻,皇后也顺水推舟佯作不知,不知道能不能瞒住。
应是能的吧,毕竟万岁日理万机,万万不至于操心这些。
后宫诸事,万岁爷往日一概不理的,都是交给皇后打理。
她正想着,景熙帝抬手,示意香茵下去。
香茵有些惶恐,但并不敢说什么,只能退下。
待到香茵退下后,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全都屏声敛气,不敢言语。
景熙帝放下手中茶盏,道:“福泰,五娘子如何了?”
福泰忙道:“回万岁,五娘子还在睡着,不曾醒来,不过昨晚御医带了女医前来,特意为五娘子检查身子,如今御医已经早早候着,正等万岁爷传唤。”
因景熙帝对此女子的格外上心,福泰自然也处处周到,不敢怠慢。
景熙帝:“她还睡着?”
福泰知道景熙帝心思,忙道:“回万岁,御医说五娘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过于疲乏,如今已经备好膳食,只等她醒来。”
一旁方越听此,也上前禀道:“属下已经命人连夜查过,只是昨夜雨急,又是夜晚,一时还没消息,只知道”
景熙帝却抬手,示意方越道:“先不必查了。”
左不过只是一小小娘子,逃不出他手掌心,非要查个底朝天,反倒是失了几丝趣味。
况且,他到底存着一些私心,小娘子是别家低贱的伶奴,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早已侍奉过主家,他昨晚也知她并不是初次。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养了这样一个娇俏玉人儿,谁能忍住放着不碰?
景熙帝本身于女子贞操并不在意,可若细想,终究存着几分不喜。
如今不知道确切,隔着一层朦胧雾气,便会有些诗情画意的遐想。
一旦知道具体来历,诸如哪个朝臣或者哪个王公贵族的家奴,朝堂上他高居于御座,俯首下面跪拜着的臣子,却想到对方曾如何和那小娘子颠龙倒凤,那该是何等滋味。
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弯腰捡旁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是以,若是细查,知道真相,白白扫兴,丢了如今这寻幽探秘的雅兴。
方越听此,自然意外,不过也只能道一声“遵命”。
景熙帝用过早膳后,略做洗漱,便起身准备去看看阿妩。
旁边福瑞并不知昨晚底细,此时见状,不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