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院今夜要前去取证将事情完整记录在册,孙时鲤身为五品官员自是要到场,孙时鲤不管到哪儿都会带她在身边,她对此倒是没有别的疑惑。
孙时鲤站在马车旁,见她来了,抬腿上了车,没有多话。
小太监俯身伸出一只胳膊,顾司宜搭手时刻意看了一眼,她双眸一顿,“兴安?”
微弱的光束她看不太清,不确定面前这人的身份,兴安笑道:“奴才来接官人入宫。”他身子更低了。
顾司宜从去了太史院后便没怎么见过兴安,差人打听过,听说他在司礼监打杂,常真死了也没有人再虐待过他,她本以为这次朝廷回关卫他留在了浔安行宫,不曾想司礼监还是带上了他。
顾司宜搭上臂膀,上了马车,兴安驾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车走动之际,孙时鲤瞥见顾司宜头上的歪了簪子,挪开眼提醒她,“簪子歪了。”
顾司宜摸了摸头上的发髻,试着将簪子扶正,然后道谢,孙时鲤闭上眼靠在马车上,此时应才过卯时,冬日天亮较晚,昨夜又是元宵,关卫还在热闹中,马车驶过正街,顾司宜刻意瞧了一眼窗外。
车水马龙一如既往,不设宵禁大家放肆起来没有限度,休寐这种事情也不列入计划之内。
顾司宜轻声问:“宫中可说了缘由?好端端的人怎么会.......”
孙时鲤抬起眼皮,身子也不曾挪动,她说:“太后怀疑阁老与易初公主往来慎密,先前景大帅与漠原之战,宫中有人走漏消息,有密信传到太后说是阁老所为,陛下劝阻太后为阁老正身起了争执,太后不慎滑倒,被掉落的铁炉砸到头颅。”她话落看向顾司宜。
顾司宜双眉一皱,前半段听着正经,后半段总觉得像是一个敷衍天下的借口,她不确定地问:“所以是意外?”
孙时鲤应声,她面上的疲惫已经掩盖不住,“一会儿入了宫,我先去大殿,你在门口等我。”
“我想去见太傅。”顾司宜抢话说。
孙时鲤半睁的眼瞟向他,然后点点头,孙时鲤沉默半刻,还是开口提醒说:“莫要参与到此事中。”
马车直奔皇宫东侧大门,没有从正宫门进入,整个宫中弥漫的是螺号的声音,顾司宜透过车窗已经瞧见司天监的法僧入宫,手中敲着木鱼,白绫已经开始高挂宫门,太监宫女也换成了白衣。
气氛异常沉重,孙时鲤下车后,顾司宜本想直接去太傅殿中,却被兴安叫住了,“绾女官人若是寻太傅,奴才带您去。”
顾司宜眉头舒展开,“有劳兴安。”
“官人哪里话,得了官人恩,如今奴才在玉蓬殿做事,轻松许多。”兴安身子微低,伸出小臂让顾司宜搭上,不知是不是身体受了摧残后所造成的改变,兴安已从刚烈的禁军侍卫变成了不起眼的柔弱小太监。
全然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洒脱,扭扭捏捏的模样同宫中太监无二,顾司宜心生怜悯,若不是她,兴安也不会沦落至此。
顾司宜听到兴安的话,低声问:“是殿下将你调到了玉蓬殿?”
“正是,殿下在司礼监来提走的奴才,否则玉蓬殿这等地儿,奴才哪能进得来。”兴安小心地走在顾司宜身后,只留下小臂在前方让她搭着。
宫中太监分等级,若想去皇女皇子身侧做事,岂非易事,得了这些主子的赏识往后能升个位阶,活儿轻松,主子如果升了天更是不得了,季般般这帮的不是兴安,是顾司宜。
元宵的灯笼撤的很快,顾司宜踏入宫中时已经没再见到红灯,太监们匆匆而过没人能注意到她。
太傅常住宫里,寝殿在皇子读书的地儿,自从五年前的一战结束后,皇子们都殁在驻阳河畔,皇子读书的地儿除了宫女太监没人再踏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