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低头浅笑,“大人莫不是以为我来庆州是为了查顾家的事情吧,顾家已成定论,我自当不会揪着这把枯草不放,况且如今我位居太史,朝廷对我并无苛责,听大人这话,莫不是哥哥出海的事情另有隐情?”
顾司宜并不信任杨广,这些身处六部的老狐狸没有善茬,她如果直接表明了目的问话,杨广说的不一定会是实情。
杨广涮了涮筷子,看着顾司宜笑道:“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
尴尬的气氛凝聚到了极点,顾司宜这才拿起筷子,说:“说说笑,大人不必当真,大人当年游走六部为朝廷效力,若不是庆州守备无人肯顶替,怎会让大人降级来此,好在朝廷始终想着大人,又让大人坐回了二品职。”
杨广闷声笑着,将手里的筷子搁置一旁,“都是入朝为官,官阶区分的不过是职务罢了,在我眼里算不得降级,朝中无人愿接手庆州,此处常年水患,阁老有恩与我,我也不愿他在陛下面前难做。”
顾司宜涮好了鱼片刚放置嘴里,滑嫩的鱼肉配上辣汤本该让她觉得舌尖发麻,但是她听到这话却偿不出味道,调动官员这事儿先皇何时交给了池阁老在做?
从那日王从南提过池阁老以后,加上今日杨广这话,她更对这人生了疑。
杨广表面说的冠冕堂皇,若是池阁老不允他将他调到漕运做事,他也不会应的这么爽快,杨广的弟弟虽早年中了武举,然后被调到了皇陵做陵园军。
顾司宜说:“伯乐一顾这恩说抵得过天赐甘露也不为过,不过没想到,这九锡宠臣不能安枕而卧,操心之事竟是君权御笔该忧的。”
“阁老替陛下分忧辛苦,如今已是高龄也未致仕。”杨广似是苦笑,然后端起酒杯,“姑娘尝尝这酒,百花酿。”
今夜这饭菜着实让顾司宜难以下咽,尤其是对池阁老生了疑心后,她捏着杯身,不经意间看到月亮莫名的想起了季般般。
季般般没有用晚膳,一直在房内等着顾司宜,她坐在桌边打起了瞌睡,直到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哨声才消除了她的睡意。
季般般站起身出门,她站在院中,房间的大门没有掩上,屋内的光束恰好笼罩她的后背,哨声在她出门时便断了。
她环视一周,冷声说:“出来吧,没人。”
一道影子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男子单膝跪地,神色焦急道:“殿下,景大帅连夜追上了纪大人,询问大人关于大北地界贩卖孤童的人牙子,朝廷已达到关卫,三日后便是祭天的日子,纪尚书也会在那时动手铲除池阁老,大人让你速速返回。”
季般般低声问:“景听尘现在在哪儿?”她冷眉横梢面上自然。纪桐从小就是她的垫脚石,纪恒细心培养他多年,便是为的这一刻发挥作用。
池阁老突然横死,那手下在浔安的精兵也孤立无后,哪怕再是主力兵也只能沦落守一辈子粮仓。但是朝堂的众官员定会对纪桐的责任追究到底,不过不重要,她能置身事外,哪怕是纪桐被抄家,最后连累刑部都受到打压。
如今大北没了大理寺,刑部再收到追责,根基尚稳的王朝就真成了一具空壳子。
“景大帅去了昭邱,这事儿一查便能查到大人头上,时间不能等了,请殿下速速与我离开。”男子催促的紧。
季般般心里也知晓不能等,景听尘查到以前她便要坐到七处营的位上才行。
季般般心一横,回头看了一眼还没闭上的大门,季般般疾步回屋将纪家的令牌放到桌上,“走。”
她掩上大门,随着男子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夜幕间散出一阵微苦夹杂着烛火的味道,夜色成画,小院如重墨丹青为其点缀,顾司宜回到客栈时,房间烛火已经过半。
一女子站在屏风后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