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侧脸对着她:“你也去过京城不成?”
三奶奶讪讪摇头:“听三爷时常说一嘴子。”
许母道:“我曾随老爷去京城住过阵子。”这话说的隐晦又明显,老爷和自个的妻去京城
能住哪儿,自然是许家大府,她也是名正言顺过的。
这些奶奶个个人精,谁不晓她那点事儿,明明没让进府还要硬撑底气,都讥笑在心表面却
不露,还佯装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许母便接着说:“你们不晓京城开春时,那风刮得黄沙土尘漫天飞,出趟门再回府,灰头
土面的,许隽那会跟着去患风寒,鼻孔一哧溜,淌下两条流沙河来。”
众人用帕子捂起嘴笑起来。
“还有他们最爱吃的,用卤水煮着猪大肠、肺头、猪心,五花肉,再添些豆干和面饼就是一
碗,拼命的放蒜泥、辣椒、红腐乳,还有韭菜花。这叫甚麽来着?”许母问桂喜:“我倒忘记
名了?”
桂喜回话:“叫卤煮火烧。”
三奶奶用帕子轻轻蘸了蘸鼻翅,拔高嗓音儿:“天哩,那不嘴里哈的气都是股子酸臭味
儿?”
桂喜想想似乎没有,许彦卿嘴里只有香茶的甘涩。
“所以京城我是不喜的,宁愿回这里、继续吃我的芝麻汤团和糖年糕。”许母再看向桂
喜:“老太爷身子骨可硬朗?记得他高大又壮实。”
高大又壮实?!桂喜怔了怔,明明矮小又精瘦,还暴脾气。
瞬间心如明镜,也不戳穿,略思忖:“不曾抬眼细看,只闻声儿亮若洪钟,身骨应是硬朗
的。”
许母松口气,让丫鬟搬张椅子伺候她坐下,看向大奶奶:“今是给彦昭纳妾的日子,原该
他出来过过礼,谅他腿脚不便就一切从简,稍会轿子到了,你们几个正房奶奶坐着陪我同她吃
道饭儿,算是补个全面。”又朝桂喜说:“二房无旁人,你也随着一起罢!”
第八十九章 荒唐记
许母叫李妈拿来红纸和剪刀,调浆糊,让媳妇们围坐在一起,照花样剪双喜和鸳鸯。
高门大户的女孩,深闺里常做这些事儿,是以把红纸裁好对折,持着剪子熟门熟路,没稍
顷就剪出一个红鲜鲜的喜字,丫头连忙指头拈着两边,蘸上浆糊贴上窗棂。
桂喜不会,大奶奶冯氏就手把手很耐心地教,待她学会了,却不经意瞟见,冯氏把自己剪
的喜字和鸳鸯悄悄剪碎了。
谢家的轿子是晌午时到的,一串噼啪鞭炮声迎进来。
送亲的很敷衍,喜娘都没请,由女家两个妇人搀着进房来拜见。
桂喜观她穿着水红绣花短袄长裙,也不晓是甚麽衣料,绸不像绸布不像布的,就坐轿子那
一会儿,腿胯间皱出两条深深的褶子,她时不时垂下颈,伸手别扭地拽平,露出一截光溜溜的
手腕,头上搭的红布连着金黄穗子不停摇晃,一团的庸俗廉价。
三奶奶噗嗤笑出声来,其余几个,甚一向面和心善的大奶奶,此时也不由弯起嘴角。
桂喜想起自己被纳那日,通身的锦绣,凤冠霞帔、穿金戴银,连金指甲套上都镶着颗雕花
红宝石。
许二爷.......不晓可已在来时的路上?!
许母则看得一腔火气,咬牙冷笑:“说起谢家也是富贵门户,我们许家给的聘礼并不算
少,怎新娘子这身行头,反比不过普通人家,你们不要脸皮,我们还要呢!”
其中个妇人不甘示弱,嘴皮子利落道:“瞧老太太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