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看了看四下,却是直到初一上了自己的车辇才小声道:“殿下,太后这会儿是乍听了消息,怒极攻心,要去兴师问罪。可是回头和皇上吵开了,必然会回过味来的。只怕,会疑心您是故意撺掇她……”
“疑心便疑心吧!”初一脸上仍挂着浅笑,声音却是不带一丝感情,“若论这宫中人情,公公这样通达玲珑的老人,一定比本宫清楚。她气的是嫡亲儿子的心被个不相干的女人夺了去,咽不下这口气;她急的是万一父皇无子,这朱氏江山要易了万氏姓。她的好,给的是这朱姓皇裔,而不是我朱元善。倘若今日兴太子还在,抑或是父皇能多几个子嗣,公公以为,她会将我这个庶出的女官之子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梁公公愕然顿住,大约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初一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接话。倒是初一,难得见他哑口无言没了笑脸,不由得轻笑出声:“公公莫怕,这番话,也就是对着公公才说说罢了。本宫知道公公是聪明人,既已将整个东华宫交给公公打理,自然也不会对公公有所设防,毕竟,公公是要一直跟着本宫一起荣辱共之的!”他说着,伸手在梁公公手上轻拍了一下,梁公公却是“扑通”一声在他脚边跪了下来:“殿下,奴才、奴才虽是太后召回来的,但既已是东华宫的人,心里便只有殿下这么一个主子……”
“公公面对本宫和太后时,还能秉守本心,忧心本宫在太后面前的处境,足见公公对本宫别无二心,本宫又岂会不知?”初一将他扶起来,脸上却是收了笑容,“本宫要的东华宫,是上下一心、固若金汤的,这一点,却是要公公以后替我好好盯紧的,否则,本宫没了命,公公一世的荣光也算折在自己的手里了。”
“是!”梁公公额上冷汗涔涔,来东华宫这么久,他心里不是没存别的心思。毕竟眼前这个突然爬上东宫储君之位的少年毫无倚仗。他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主荣奴光这种道理自然再清楚不过了,若说他先前还有几分轻视初一,只在初一身上用了六成心思的话,自这一刻起,他却是再不敢小瞧眼前这人了。
初一倒是一脸平静,仿佛方才只是和梁公公谈论了一下晚膳的菜式般,等辇驾停住,他便率先下车快步赶向前面也停稳了的太后辇驾。
御花园的暖阁里,盛装打扮的万心凤,正一脸嫌弃地指挥着几个太监宫女把各式瓜果点心摆放整齐。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皇上您瞧瞧,不过就是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谈谈心罢了,这丫头却是从昨晚开始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万贵妃和皇帝并排坐着,看到万心凤这个架势,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平素啊,就是我大哥都难得支使得动她,现下倒好,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朕看心凤手巧得很,这股子伶俐聪慧劲看来是深肖爱妃这个姑姑!”皇帝说着,拉过万贞儿的手,很是适时地博了美人一笑。
万贞儿眼角斜飞出一抹秋波,捏住了皇帝的衣角:“无事献殷勤,莫非皇上又瞒着臣妾做了什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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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连忙摇头:“这是什么话?朕的脾气,爱妃还不清楚,朕……”
“太后驾到,太子驾到!”顾德生看太后下辇后脸色不善,连忙出声示警,也成功打断了皇帝与贵妃的亲昵言笑。
“今儿这天阴沉沉的,还起了风,你怎么还把太后给惊动了?”皇帝连忙起身去搀扶太后,拧眉看向扶着太后从辇轿中下来的初一。
太后避过皇帝伸出的手,面带讥讽道:“皇帝用不着怪太子,是哀家听闻万贵妃这儿有先皇最爱喝的彭城新茶,所以不请自来讨杯茶喝。毕竟,先帝大行之后,哀家可是好些年没闻到过这彭城新茶的茶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