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这场春雨,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上许多,恰似此时的胜仗,于北狄百姓。
久旱逢甘霖。
如她低估了北狄人对待这场胜利的狂热拥护一般,格尔律亦是。
以至被困于泥泞之中抽不开?身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疑惑跟了自己十来年的、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何会临阵倒戈。
兵卒层层叠叠将宫殿围住,厚积如沉墨的滚滚云层里,惊雷突闪。
格尔律面上并无惊色,“怎么?”
席澈回到北狄后,自己手底下有些?人便开?始左右摇摆,中立派明里暗里地想要为自家多挣一份倚仗。
再者,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无非是一方压制,另一方颓败。
他心底早有预感,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甚至,连夏日都还未到。
按他对此人的了解…没有万全的把握,合该缓慢进?行才是。
又怎会如此出其不意?
格尔律被人押着,明明是走至死路,身上却有一种游离事外的矛盾感,缓缓问?道:“如今…也轮到我?了?”
席澈才堪堪手握大权成长起来,这些?人竟也愿意与?之为伍?
“都督莫怪,我?们也只是奔明主而择。”手下的人语气?无波,正如先前不愿与?荒淫无道的先皇一道,而求上他时一般。
那时,他们说的是,“还望都督救百姓于水火。”
择木而栖,人心易变。
他老了,席澈却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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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的血性,鹰的直觉,他当初看好的不也正是这一点吗?
怨不得旁人。
四月份,梅花凋败时。
少年人身着一席明黄色的龙袍,上首的暗色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闪着微光,乌黑的束起,细细的珠链流苏垂在两侧。立于树下大片的阴影中,肩膀处落了两瓣梅花。
他进?了内室,瞧着坐在那里的格尔律,渐渐紧绷起唇角,本?就凌厉的眉眼因此更胜几分,“都督。”仍旧如出征前的许多次会面一样唤他。
“陛下的动作比我?想的还要快啊。”他啜了口冷茶,一举一动,全然不似将死之人,犹豫两息,反倒还劝起席澈来,“北狄这批人,曾经也是这么央求我?、选择我?的。”
“陛下猜猜,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舍弃您,而选择另一位更年轻、更有利益可图的新主呢?”
席澈在他身侧的背椅处坐定,抬眼,话音缓慢平和?,却蕴含着让人心颤的底气?:“朕从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机会。”
格尔律撞上他的眼神,眼睫颤了一下,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不甘,忽地就散了。
连带着脸上的冷色也散去了些?许,又变回从前那股对晚辈的欣赏,“如此…便好。”政治斗争中的失败,他并不会为此扼腕,只是偶尔,也会想到从前的豪言壮语。
席澈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想到先前纪黎传来的信,神情微动,“朕会放你?的家人一条生路。”说完便不再理会,出了门。
走到半路,他没有听见背后有声?音,他回过?头,只见格尔律背对着自己,头埋在手臂里,身躯微微颤动。
他沉默地站立了很久。
入怀
四?月末的北狄, 湿冷的空气为之一凝,纪黎还没彻底从先前乍暖还寒的氛围里适应,就又是另一番气候了。
书房里的炭盆被撤了下去,两人窝在书房里, 不远不近地隔着些距离。
她假装没发现少年写在脸上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没?赶人, 只是淡淡地坐在一边找了本游记看。
自席澈宣布要娶一个汉人女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