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为了刚出嫁的独女,他才敢自尽的。
不过高官之女一夕沦为罪臣之后,只怕他这拼命也想保下的女儿在夫可不好过了。
谢缓叹息片刻,转头又问:“那左丘?”
说起左丘,段严玉皱眉更深了,语气里也尽是不屑。
“那老东西今早就上了折子,告老还乡了。”
谢缓微挑眉,惊奇地看向段严玉,想了想才问道:“听说他那孙子前段时日悬了梁?”
段严玉先是点头,随后一字一句慢慢答道:
“正是如此。依左丘士闻的话,他是半点儿不知情,全是他那才及冠的孙子贿赂考官求得了好名次,事发后又派人追杀苦主。”
“当时陛下还下旨,要出卷重考,请了翰林院学士亲自出了题。几人领了皇命去左丘府上,就得到左丘临畏罪自杀的消息,听说那老东西又气又悲,当场就昏死了过去。之后修养数日,只说病重要告老还乡了。”
“他年纪确实大了,陛下怜他是扶持三朝的老人,准了他解官的折子。”
谢缓沉默片刻才道:“朝中官员错综复杂,能有如此结果已经是不易了。”
段严玉也点头,缓了缓又转了话题,“再有几日就是殿试,也不知秦鸣壁能得什么名次。”
谢缓走回摇椅前坐下,手持一把蒲扇摇了两下,悠悠道:“静候其佳音吧。”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那把蒲扇盖在他的脸上,旁若无人开始小眠。
这人真是怕冷又怕热,别人扇折扇,他嫌纸扇太娇贵,不敢扇得太大力,遣了春生去东厨讨了一把大蒲扇,日日不离身。
少了全千秋和慈小冰在耳边聒噪,段严玉拖了一把小椅子坐在谢缓身旁,瞧一眼那小菜园的盎然绿意,再瞧一眼蒙了蒲扇也不知有没有睡过去的谢缓,一时竟觉得内心十分平静。
一亩清阴,有一片火红的凤凰花落了下来,正正掉在那只蒲扇上,是夏日骄阳一样灿烂的颜色。
……
殿试结束,约半月就放了榜,这次可算没有再出纰漏了。
秦鸣壁位二甲靠末,从此也算一脚踩入官场,成为大祁朝第一个进入庙堂的女子。
此外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太傅的孙子,楼云斐得了探花。
听说这人在榜前唉声叹气,大喊,“怎么只是个探花!以我之才,怎么也该是个状元啊!就凭我长得俊吗!长得好看也有错啊!”
越说越离谱,吓得两个书童一个捂嘴一个扯手,把自己少爷带了回去。
于是乎,鄢都一众高中的考生都喜极而泣,之后就是庆贺折桂之喜,只有这位探花郎回了后被祖父狠狠教训了一顿,放榜当日还被罚抄书十遍。
琼林宴后,秦鸣壁又到摄政王府道谢。
段严玉一向不喜这些应酬,可他也敬佩秦鸣壁能一路艰苦行到此地,于是难得设下私宴招待了一番。
席上没有太多人,只有段严玉、谢缓及全千秋、慈小冰几个,几人分案而坐。
这女子也是个直爽之人,第一杯酒没有敬身为摄政王的段严玉,竟一盏朝着慈小冰敬了去。
“先谢慈将军当日救我!那时已是强弩之末,若不遇将军只怕没命回鄢都。后来又得将军医治,才能安好再入殿试。”
四下一静,全千秋咬着嘴憋笑看着身旁的慈小冰,那眼神跟做贼一般。
一句话说完,慈小冰呆如木鸡,手上没有动作,一张白脸皮却霎时憋红了。
只听到身边的全千秋再也憋不出住了,漏出一声笑,慈小冰才似回过神,连忙端起酒杯朝秦鸣壁远远敬了敬,眼睛却不敢往人身上看,只磕磕绊绊说道:“不、不足挂齿!都是医者父……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