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段严玉不回答,霍湘宁还以为他不愿意答应,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又说道:“皇帝这两年推行分田制,刚有成效,此时绝不可随意改动。再有朝中梁、陈两姓大臣虽为皇帝亲自提拔,但在朝事国政上未有不尽心的。还有女官制……女子科举是我冒大不韪开设,然走到朝堂上的女官还是只有一个人,此路艰难,若……”
霍湘宁的话还没有说完,段严玉却忽然抬头望向她,直接打断道:“太后何以认为本王会坐那个位子?”
霍湘宁一愣,下意识反问道:“皇帝无子,宗室内以你为尊为贵,你不为帝?何人为帝?”
段严玉这时才握起筷子,夹了盘中一片冬菜喂进嘴里,细嚼慢咽。
宫中御厨都是好厨子,可段严玉总觉得这菜的味道有些寡淡,不好吃。
他吃了两口就停下动作,又慢慢说道:“当初扶持幼帝登基,那时候我就说过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位子。当年如此,今时亦然。”
霍湘宁怔住了,皇权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她没想到段严玉时隔多年还是能干脆利落地拒绝。
但霍湘宁皱起眉,还是说道:“皇帝后宫不丰,膝下也没有子嗣,宗室内更没什么可用之人,总不能随便拉一个人上来,那不是糟蹋我大祁几百年基业?”
段严玉说道:“听说陛下中毒的这段日子都是随王在监国理政?”
这消息还是进宫前慈小冰和全千秋告诉他的,当时段严玉还很是震惊了一下,可转瞬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
听到段严玉的话,霍湘宁皱了皱眉,还是说道:“可随王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
段严玉:“陛下登基时比他还要年少。”
霍湘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段严玉打断,“太后是聪明人,看人也是极准,随王能力如何,你我应该都心知肚明。”
哪知道霍湘宁听了这话竟笑了出来,但面上还是挂着沧桑疲色,眼底也不见笑意。
她说道:“不敢说看人准,否则岂会这么多年没有看出他藏锋敛锐,竟真以为他是痴钝之人。”
对此,段严玉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持筷用饭。
不过段严玉也实在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半碗就站起身,朝着太后的方向行了礼,过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在他快要走出殿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霍湘宁的声音。
“听说你死在老鸦山上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这些年和皇帝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东西。”
她说话直接,没有半点遮掩语气中的情绪。
“我恨你,和皇帝说话时也从不曾遮掩这份恨意,我盼着你们反目,盼着你们君臣失和。他也确实是我的亲儿子,做得远比我更狠。”
段严玉就站在那里,没有朝前走,也没有转过身,只背对着霍湘宁说道:“太后恨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可毕竟这么多年也不曾派刺客杀我。”
霍湘宁一顿,一时听不出段严玉这话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心的。
正琢磨的时候,段严玉已经抬脚出了宫室。
他站在殿门外,望着西边渐渐烧化的红云,大雪还似挦绵扯絮,冰冷的雪花拍打在他的脸颊上,又或是钻进他的衣领,冷得刺骨。
徐宝圆规规矩矩候在殿外,微躬着身,他此时谦卑有礼,再没有刚才大惊失色的模样。
大太监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素面的油纸伞,又朝着段严玉弯了弯腰,没有多问,只说道:“王爷,宫门已经下钥了。奴才领您到明堂殿歇着吧。”
段严玉从前进宫议事,若是时辰晚了就会留住在宫内,那宫殿的名字正叫“明堂殿”。
他点了点头,侧过头看向徐宝圆,这时才发现大太监身上已经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