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严玉笑着摇头,侧脸把玩着手里的白子,另一只手轻轻撑着下巴,正抬起视线静静看向谢缓。
见他举棋不定,试探着看看这里,又犹豫着看看那里。
段严玉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指在棋盘上的某个空处点了点。
谢缓眼睛陡然一亮,立刻捡了子放下去,还赞道:“妙哉。”
段严玉又是无奈摇头,末了还笑道:“以人为棋,算无遗漏……想不到到了真棋局上,竟是这样的‘好手’。”
听出段严玉言语中的揶揄,谢缓仍不慌不慢地盯着棋盘研究,嘴上说道:“我也不是神人,做不到样样精通。”
说话间,两人又下了几颗子,就算段严玉刻意相让,棋盘上的黑子也越来越少了,败局已定,谢缓更是少见的愁得眉毛打结。
正是这时候,客栈的门被叩响,屋外传来萧雁君的声音。
“谢先生。”
谢缓一顿,干脆利落将捏在手里的黑子丢回棋奁,最后理着衣袖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故作正经地说道:“来人了,还是先忙正事吧。”
段严玉看他一眼,又回头看棋盘一眼,勾唇笑了两下,倒也没说什么,只又低下头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一一捡回棋奁,把小案收拾干净。
春生听到敲门的时间,立刻起身去开了门。
谢缓请萧雁君进来,又把春生、阿午都打发了出去。春生早写烦了,一听谢缓的话才像终于活了过来,拉着阿午就跑了出去。
谢缓请萧雁君坐下,又亲自烹了茶给她倒了一杯。
他说道:“将军亲自过来,可是鱼服别院那边又有了新消息?”
萧雁君坐下后又看了段严玉一眼,最后才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又说道:“八皇子薨了。”
谢缓端茶的手一滞,眼中流过一抹暗光,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端起茶盏,抬盖刮过茶沫,低头喝了一口。
最后,谢缓放下茶盏,轻悠悠说道:“死了也好,半死不活留在世上也是受罪。”
过后他又看向萧雁君,问道:“将军准备何时回邕京?”
萧雁君答道:“就是这几日了,太子的灵柩要早些运回京,已经在丹阳城耽搁了些时日,再拖不得了。”
谢缓点点头,他思索片刻又忧心问道:“一年内连薨两位皇子,只怕将军回朝后要被问责。”
萧雁君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在我下此决定之前就早知有此一难,先生不必为我忧心。况且我萧满门忠烈,父兄皆为国捐躯,那位就算对我不满,也不能寒了一众武将的心。”
谢缓心里也明白,可他更清楚那位帝王的冷心冷情。
谢缓欲言又止,萧雁君只当看不到,反而问道:“先生可要跟着使团一起回去?”
“不了。”谢缓摇头,又道,“在外面倒罢了,可进了邕京后,使团还是有些过于显眼,不知道每天被多少人盯着。”
萧雁君有些担心,忍不住又问道:“可先生是逃回大招的,只怕陛下已经得了您离开鄢都的消息,定然派了人暗中追查……您独自回京,我实在放心不下。”
谢缓摇摇头,冲着萧雁君笑道:“谁说我是独自回京?”
萧雁君闻言下意识扭头看向还坐在窗下的段严玉,这人自她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也吝于施舍一个。
注意到萧雁君的目光,谢缓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最后笑着摇头,说道:“也不止他……将军放心吧,自然还有别的人愿意追随我。我如果连招贤纳士的本事都没有,何谈大业?”
萧雁君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又收回视线继续望向谢缓,说道:“先生的本事我早就领教过,自然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