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雁君目色一厉,立刻挥袖扫熄了谢缓手中的宫灯,又扯着谢缓躲到一树灿烂的梅枝后。
那头小路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从紫宸殿出来的段严玉,一个是离席后竟没有跟着相里云出宫的公主相里嬅。
……相里嬅。
她是招帝最小的女儿,年有十五岁,生母仅是外不显的次嫔。招帝子嗣多,自然记不住一个不受宠的次嫔的女儿,谢缓记得她甚至没有封号,只以“五公主”称呼。
如他被送往敌国为质,公主和亲自然也选不受宠的公主了。
当然,如素和都兰这样的还是少数。
谢缓想了想,还是对着身侧的萧雁君轻声问道:“大招是打算让五公主和亲?”
萧雁君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声说:“陛下确实有这个打算。”
刚说完这句,躲在花枝后的二人突然看见相里嬅扯住了段严玉的袖子。
公主哆嗦着,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她苍白着一张脸瑟缩发抖说道:“王、王爷。和宁对您倾心已久,此番来大祁,是希望与您结两姓之好。”
谢缓:“……”
萧雁君:“?!”
五公主及笄不久就被父亲送出大招,也是那时才赐下封号和宁。
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连封号也是祈求和睦安宁,没一个字是为了她自己。
谢缓沉默片刻,最后环胸问道:“不是和亲吗?还能选人啊?”
萧雁君愣了一会儿,摸了摸额头说:“呃……这个……”
两人刚嘀咕了一句,那头的段严玉立刻朝他们的方向扫来一眼,目光如炬。
萧雁君立刻侧身躲过,眸底也闪过警觉。
她并不清楚段严玉和谢缓的关系,只说道:“绝不能让大祁摄政王和公主知道您与我私下见面。我先撤下,先生保重!”
谢缓点了点头,目送萧雁君飞快离去。
那头的段严玉仍直直看着这边,语气严厉道;“出来!”
谢缓:“……”
谢缓轻叹了一口气,最后抱着已经熄灭的琉璃宫灯从密密繁繁的花枝后走了出去。没有宫灯照路,他还踩中一块鹅卵石,险些被绊倒。
?
“呃……真巧啊王爷,您也出来赏花呢?”
谢缓正了正身形,抱着宫灯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段严玉沉默片刻,随即对着谢缓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是啊,真巧呢,七皇子殿下。”
站在段严玉身侧的相里嬅也看到了来人,她本就苍白的脸白得更厉害了些,两片唇毫无血色。她晃了晃,身形单薄,如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刮倒的枯叶。
谢缓只当没听见段严玉阴阳怪气的声音,他抱着宫灯朝二人走近,一眼不眨凝视着相里嬅。
“你说你喜欢摄政王?”
他轻飘飘问了一句。也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吓得相里嬅又是浑身一抖。
谢缓只作看不见,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今年多少岁吗?你知道他生辰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他第一次领兵是几岁吗?你知道他封地在何处吗?你知道他胜得最艰最险的战役是哪一次吗?”
相里嬅抖得越来越厉害,她不敢说话,头埋得极低,好半天才慌乱地摇了摇头。
谢缓看了她片刻,又道:“公主,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说你喜欢他?”
相里嬅两只手指绞在一起,互相掐弄,如果不是有宽大的宫装遮掩,恐怕谢缓已经能看到她手上有好几道深红渗血的指印。
也不知两人对立站了多久,相里嬅竟低低哭了起来,可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但还是有几声破碎的哭腔偷偷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