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缓没说话,也没再笑,只是抱着肩膀淡淡看他。
慈小冰继续说:“王爷把你带回来,只是为了让你去祠堂抄写捷报。都是要烧给地下兄弟们的。可要抄够二十份,下面兄弟多,少了怕不够分!”
说到这儿,慈小冰唇边又漏出一丝嘲弄的笑,幸灾乐祸地说道:“敌国皇子亲自抄写烧下去的捷报,他们肯定解恨。”
说完,他指了一个立在柱子旁的侍从,喊道:“阿武,把他带到祠堂去,抄不满二十份别放他出来……嗯,先带他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皇子娇贵,可别捷报还没抄完,先冻死在祠堂了,那可就晦气了!”
说到一半,他像是反应迟钝才发现谢缓苍白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叫侍从领他去换件衣裳。
本是好意,可说出来的话却刺人刻薄。
谢缓咳了一声,垂着眉面向慈小冰,低低道一声,“多谢将军。”
慈小冰一顿,最后再冷冷瞪他一眼,甩袖离开了。
谢缓跟着侍从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被领着去了祠堂。
祠堂祭祖,段严玉是皇室贵胄,王府里本不会有祠堂的,但他府上偏立了一个,位置还不小。谢缓被领着进了门,进来就见靠墙两侧每五步就立着一尊足有人高的青铜缠枝灯架,明烛千百,团团暖色倒映在地上。
再看宽敞的堂中,左右上下摆满了黑木牌位,谢缓靠近去看。
东路参将江赋之灵位。
雁地守备陆同光之灵位。
矫骑校尉陈诺之灵位,
……
看到后面,一尊牌位上已经不够只写一个人的名字了,渐渐变成了“白庸城凉水镇云甲村十八子之灵位”“奇袭西亭山第九司三百二十六人之灵位”之类的。
谢缓举着烛台,一一看了过去,最后才拿着捷报走到靠后的一张小案前,坐下,摊纸研磨开始抄写。
祠堂空寂,只有千百盏烁烁跳跃的烛火和数不清的漆黑牌位陪着他。
二十份捷报而已,谢缓别的不成,抄书写字却还算厉害,只是熬夜点灯燃油地写着,他这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后半夜就开始精神恍惚,字也潦草起来,眼前升起一片金花。
……不能睡,不能晕。
这时候昏睡过去,段严玉定然让人把他丢回质子府,到时候就真的再也不能出来了。
他岂能困死在那座偏僻的宅院里!
谢缓深吸了一口气,搁了笔,定定看着桌案上哔剥滚落烛花的青铜灯台,那点火苗在他眼前燃烧跳跃。
他看了几眼,突然伸出左手,手指朝着火焰伸了过去。
“嘶……嗯。”
一声闷哼,谢缓吃痛收回手,皱眉低头摁住掌心,死死盯着几只被烛火撩过的手指,忽地口唇间溢出两声笑。
嘴上在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挨了痛,人也突然清醒了。
他冷静片刻后,才又提起笔继续抄写。
也不知又抄了多久,只看到天边翻开鱼肚白,渐见了天光。
谢缓吸了一口气,借着烛火暖了暖已经冻僵的双手,烤了好一会儿才捶着酸麻的小腿站起来,顺道卷起桌案上的一摞宣纸,起身朝外走。
那个领他进门的侍从还守在祠堂外,见他出来也没说话,只朝人微微颔了颔首。
“摄政王呢?”
侍从没有回答,只朝他弯了弯腰,然后伸出双手:“殿下抄好了给小的就成。”
见他不答,谢缓自然也不愿意松手,揣着一摞宣纸往外走。
刚走出长廊,就见全千秋和慈小冰从前风风火火穿了过去。
全千秋边走边说:“修运河的役卒人手还是不够!钱也不够!户部天天哭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