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自己无能,总是让他为我费神,心里难过。”
“阿芜啊…唉。”
这等好孩子,也难怪尊者喜欢。
桂月没再追问她这些,反而搬出不少贡品,让她挑选,应芜心情不佳,但她盛情难却,便吃了一口。
其实…她还有一层担忧,是不曾与桂月和师尊说的。便是她时不时会浮现的疯魔情绪,让她觉得,她并不适合治世,也实在不能庇佑苍生。
苦心修炼,不过是为了他一声夸赞,让他觉得她颇为能干罢了。
她能做的,也就是修行不止,盼着有朝一日,真的能胜过他,这样他也能歇息片刻,但看他舍出的龙体,手伸入河流,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流转,是他用神识支撑的,一想到这,她就想将这山河倾覆,将他的神识带回来,还给他。
到时候…龙镇关失守,战争不断,魔物侵扰,那处恐怕要成一片妖鬼聚集之地,林霜这样的孩子…又该流离失所。
或者…山水枯竭,澜州成了一片荒漠,众人逃荒,饿殍遍地…
应芜明知这样不对,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想收回他的圣体。
如果…他仙去了,他的身体还会滋养着万物吗?
即便是死去,他也要…
一想到这,应芜就觉得疼。
到最后,她的道成了他,她想要践行,却只能无疾而终。
他不知,旁人也不知,就伪饰成为这天下苍生好了。仙众所谓救济苍生,恐怕也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她仰慕师尊,为他行道,应当是最传统的一种吧?
应芜不想再去凡尘,她觉得烦闷,她也不喜人,也不想陪笑,甚至,也有些不想在桂月这儿待了。
人与人怎会毫无隔阂?桂月欲言又止,恐怕也有事隐瞒她,师尊大概也有许多事也瞒着她,就像她不愿说这些一样,一旦长大,就无法完全坦诚了。
这样的“不够纯粹”让她心生厌烦。
应芜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挑剔,甚至都挑剔起他来了…大家都好,只有她不够好。她不符合世间对仙者的期盼,也不符合道义,她现下只想将自己蜷缩起来,缩到蚌壳里,谁都不想再理了。
应芜叹息,放下糕点,桂月想去握她的手,却听到一声雷鸣。
云层泛紫,绵延数百里,甚至飘向了她的桂宫。
“这是…”桂月起身,看向远处,玄紫色的层云铺天盖地,让人顿感压抑。
天生异象,恐有大劫。
应芜回头,对上那翻涌而来的云层,胸口起伏,呼吸停滞,她挣开桂月的手,两手捏诀,瞬间不见人影了。
桂月惊呼:“应芜!”
她…这难道是,她破入太乙的雷劫!?她方历尘劫,恐怕还不足一月罢?
百年连破三境…究竟是怎样的奇才啊?
桂月一脸担忧,但想到她是怕牵扯到月宫,又觉得心疼。
与此同时,远在天宫的众仙也看到了这汹涌而至的雷劫,司命正在跟天帝汇报此事,一看到雷劫,便下意识觉得,这是应芜的。
他又算错了。
任司命星君五千载,他从未错过,唯有应芜,一错再错,他都弄不清天道是想她成圣,还是想她死了。这三道雷劫,就是尊者来承,恐怕也得散些修为去,更何况是应芜这小崽儿,刚刚应凡劫,如今又来雷劫,这是要将她劈死啊。
天帝负手,望着那雷劫,也有推断,问道:“尊者此时在何处?”
“恐在帝师处。”
“帝师…”天帝若有所思,“若能渡此劫,便让她寻个司位吧,莫要在外闲散了。天命如此,她必须成圣。”
司命也不敢说话,这话也不是对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