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怎么了?”苍列笑道,“还有事情能将您吓到?要我说,十万载凄风苦雨,这人到暮年,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实在是太可怜了。您不如自己乐在逍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褚绥一笑:“竟也到了受徒儿开解的地步,吾真是…已经垂垂老矣了。”
“无妨…师尊…”苍列轻声道,“都交给徒儿便好,阿芜亦然。”
“你倒成了托孤户了。”
“大师兄的孩子托给我,我没照顾好,徒儿承认,但阿芜,徒儿肯定会悉心照料。”
“又不是你的错。”褚绥道,“他决心如此,一切罪孽,就让他的后代来承担罢。”
“大师兄的决心,可不都是您在担着吗?”苍列道,“还是觉得您快快乐乐的,徒儿心中才安宁。”
“你当帝师久了,见谁都是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徒儿都是学您。”
“不必扶吾。”褚绥抽手道,“尚能斩杀魔兽,还有功用。吾或两千年后辞归,你亦要做好盘算。”
“徒儿明白。”苍列似乎并不在乎,还笑话他,“您尚能飞否?徒儿送您?”
“多嘴。”
说完,一道金光闪过,褚绥已然离去。
苍列面对他离去的方向,垂头叹息,兀自出神时,突然觉得眼底酸痛,一滴泪掉了下来,正坠在瑶池的荷花上,凝出一枚浑圆的珍珠。
“这得掉了多少金…”苍列喃喃,望着那珍珠翻滚,他欲伸手去抓,不料俯身之刻,又有数粒珍珠噼啪坠落,打得荷叶连连作响。苍列垂着脑袋,过了许久才直起身子,沿着来时路回到了大殿。
*
褚绥回了南山,耽搁这么久,并不知她如何了,果然是老了,心里想着的都是孩子怎么样了,他先去了石室,见豁然洞开,便知她已经出关,就回到了竹林阁。
应芜正在阁中抚琴,边抚边哭,琴声如泣如诉,褚绥背手道:“弹什么呢,这般苦楚?”
应芜看到他,立刻扔下七弦,飞一样窜进他的怀里,她仰头嚎啕:“阿芜闭关十日,身上就全好了,也能运气,也能习剑了,阿芜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又打坐了十天,师尊还没回来,阿芜吓哭了。”
“又哭了十天?”
应芜顶着核桃大的肿眼泡说:“哭了七天。”
“就知道哭,有什么好怕的?”
“怕被雷劈…呜呜。”
褚绥笑了两声,应芜道:“您怎么总是笑话徒儿啊?被雷劈如何不可怕?”
“为师今日让司命为你推演,算出日后还有三道雷劫,你不能怕。”褚绥低头道,“挺不过去,便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