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苍列与他们都不同,他太了解应芜了,更了解她是如何深爱着褚绥的。
能撼动师尊那泛爱万物的水龙之心…该是怎样炽烈、专一的情感?
正是因为这爱太深,太过炽热,所以,他们几个老东西,不可能熄灭她的爱。
她有多爱褚绥,就有多恨他们,恨这世间,褚绥做过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他实力滔天,为仙门上下所依赖,尽管他们并不认为玉清天尊所为是应做的、不该奢求回报的,但他们确实习惯了天尊的庇佑,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并不是不回报的理由。试想有朝一日,褚绥累了,想要颠覆三界,理由便是他的疲惫,他们仙门上下真会无话可说。
就是因为他是大善,他不会那样做,才会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天帝道:“既是我惹恼了她,诸君便杀我祭旗,让她平息怒火。”
尊者叹道:“陛下何必如此。”
四下寂然,众人道:“我等有错、有罪,既然要劝,便先请罪罢。”
说罢,三位尊者格斩一指,暂当赎罪之信物。
聂如心便带着这些来到了九幽。
许久未见月光,竟也如此刺眼。
褚绥龙身上的龙鳞灿灿如银,而他本人,看着也如以往别无二致,仿佛他不过是在此打坐,一切都未发生,都未改变。
此时此刻,聂如心都无法责怪应芜留下他,因为他在,不论谁都会觉得心安。
应芜本在帮苍列梳理长发,见聂如心来了,便站直身体,轻笑道:“师姐,你无碍便好。”
聂如心叹道:“阿芜…”
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应芜走到她面前,在石凳上坐下,聂如心便也坐在了她的对面。
聂如心还是将此行的目的娓娓道出。
“师尊仙去,我等知你悲痛…知你愤恨。万物有罪,如今已然付出代价。”聂如心叹息,“大错已就,莫要一错再错了。倘若师尊苏醒,见天地一片疮痍,他…亦会心痛。既是为了他…也…”
却是哽咽不能言。
应芜并无表情,她托腮望着远处,那里一片平川,什么都没有。
她说:“师姐认为,苍生万物,胜过我们的师父,对吗?”
“这如何能比较?”聂如心握着她的手说,“我等亦是苍生啊,阿芜,为仙者不体恤万物,谁来体恤?你入魔了!”
“入魔?”应芜哼笑一声,“魔族以煞气运转肉身,脏污不堪,我不会入魔。”
聂如心怔在原地。
应芜起身,抬起双手,淡淡道:“如今我便是天命,这天下有新的道了,师姐,我要救他,自此之后,天地无死生,无轮转,万事万物,皆停留在此时此刻,不变不移。这便是我的道。这不过是新世界的伊始,要有人祭旗罢了。”
应芜负手而立,微风拂面,她在桂花纷飞之地,语调平和道:“从今往后,天下不会再有人族、亦不会再有仙。天地唯有草木山水,飞禽走兽,如此便好。这世间无神智者多,唯有一人超越万物,是至纯至善的,这样单纯的世道不好吗?”
聂如心浑身发凉,她颤抖道:“这…就是你奉行的天道?你…你为何…”
应芜说:“你为金灵根修者,我本想着…带苍列师兄和师尊回海底,你若能受得住,不妨与我们同行。”
聂如心说:“你当真要如此执迷不悟?等师尊醒来,他亦不会顺从你的道义,他再疼爱你,也不会善恶不分!他已经活了十万载了,你若真心怜惜他,就不该强行将他带回世间,他累了!”
应芜轻笑:“他累了…是啊,他累了,是谁让他这样疲惫的?他不过是海底的一团净水,苦修成龙,纯粹澄澈。入世之后,从未有过半点私情,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