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2)

正午阳光酷烈,连一处树荫都没有,陆白倒是清凉透亮的,一身碧绿长衣,长发用发带束起了。

宫里都知道穿青衣蒙眼的是小皇子,也没几个人敢拦他,从前也有人想要为陆白引路,但都被他拒绝了,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这样被刻意照顾。

江鹤眠之所以这样频繁召见陆白,并不是她对陆白有多么的情深义重,只是眼见三年之约的日子越来越近,便疑心陆白会临时反悔,与瑙鲁兹沆瀣一气,反将一军。

但陆白对皇位不上心,平素也从不与瑙鲁兹有什么更多联系,即便是江鹤眠也捉不住任何错处。

陆白自然对江鹤眠的想法一清二楚,能坐上皇位又有几个真是傻子。

对方早些年曾经非常殷切地为他寻来各路神医。

说是医眼,不过也只是为了确定那白绫之下眼睛的具体情况。

确定陆白双眼无法复明之后,江鹤眠心情稍稍晴霁,还聘人以天价为陆白做了一对不能视物的假眼珠。

他摸索着走了数百米,这条路走了许多次,已经非常熟悉了。

“阿尔特古丽。”

陆白微微一愣,这声音不常见,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本就白皙的面容神色更淡了些。

“瑙鲁兹?”

叫他的的确是瑙鲁兹,青年有着一头与他一般无二的长卷发,腰别三把银白藏刀,似青山岱云般碧绿的一双眼,眼睫浓密。

陆白不知道他为何要突然叫住自己,眉头微微蹙起了,他鲜少叫这个名字,也不乐意旁人叫,等了会儿没等到瑙鲁兹的声音,就转身要走。

瑙鲁兹又说:“过几日、你的诞辰。”

阿尔特古丽十八岁的诞辰礼就在几日之后,诞辰之后就是陆白与江鹤眠约定的离开时间。

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要走,只是不能视物,实在不便于行。

但是瑙鲁兹突然问起来,陆白蓦地笑了,他只有笑起来才能寻到几分从前意气风发的影子,原本寡淡苍白的面容届时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

“你该不会是来预祝我诞辰快乐的?”

他言语刻薄,瑙鲁兹见过他对其他人,并不如此,而是十分温和有礼的,但瑙鲁兹也不显得生气,而是讲:“你有……想要的东西?”

其实凭心而论,瑙鲁兹不是一个凌冽凶悍的人,他自小就没有什么脾气,对待陆白更是如此。

更多时候陆白也禁不住被这迷惑。

那语调太熟悉了,好似一瞬间又倒转回到许多年前。

那时候陆白第一次学骑马,胆子太小,那马在他眼里简直像另一种可怖的庞然大物,丁点不记得上马前瑙鲁兹的教诲,只知道一味地用双腿死死夹着马腹,马吃了痛,自然愈发飞奔起来。

陆白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降不住这红鬃烈马,手也吃不住力气,直接被颠得摔飞出去,还以为要摔个头破血流,却被一旁瑙鲁兹轻巧接住了。

那时瑙鲁兹也是个半大少年,穿一袭黑衣,长卷发束起,串着许多木珠,脚腕上的铃铛被风吹得泠泠作响,唯有接陆白的动作十分轻盈,赤足落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陆白早已吓得脸色发白,淌了一下巴泪水,恼恨于瑙鲁兹一直在旁边看着,叫自己丢好大脸,对着教他骑术的少年大发脾气。

瑙鲁兹也是不生气,只低头让他揪着自己的衣领。

草原上唯一的太阳温顺地为陆白低下头颅,他十分俊美,十分耀眼,春阳烈日亦难以争辉。

“是我错了。”

那时谁不觉得阿尔特古丽是瑙鲁兹最心爱的弟弟?

陆白倏地侧过了头,对着瑙鲁兹没由来问道:“如若当初选中的是我,你也会剥了我的皮做成人皮唐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