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这城内疫病横行,每日都要往城门外运出十几车尸体,他略一思忖,就有了主意。

已是接近晌午时分,门卫昏昏欲睡,又不敢放松精神,昨夜浮罗城内大乱,佛子遭凌迟之刑,他们都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那佛子现下是生是死,毕竟后半夜五皇子遇刺,全城戒严,那些百姓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或许还有两分胆气,但对着带刀侍卫一个个又乖巧起来,噤若寒蝉。

侍卫心中正感慨着,原本闹得这样大,官府又怎么会不知道风声?无非是上头有人吩咐,刻意压着不准发兵镇压暴动罢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肚子又咕咕叫起来,正巧这负责运尸的小四走到了城门前,臭气熏天,任谁也不愿意多看。

侍卫捂着鼻子随意看了两眼,却是翻也不肯翻,疫病死的人,谁又敢真的去碰呢?

“走走走,别在这碍事。”

得了令的小四低眉顺眼,喏喏应了两句,他是个瘸腿的老光棍,背上还生了个大瘤子,模样磕碜,正经工作也不愿要他,四处求人才得了这么份众人嫌恶的工作,已经是十分庆幸。

小四拉着板车,慢吞吞地往城外乱葬岗行去,走着走着刮来一阵大风,黄沙迷得他睁不开眼,飘来一缕奇异的芬芳,他揉一揉眼睛,抖擞下许多黄沙,再一拖板车,又疑惑地往身后看去。

是他的错觉么……

这车怎么好像轻了不少?

从这拖车上下来的自然是瑙鲁兹与陆白二人,只是陆白还是昏迷的,没什么意识,瑙鲁兹穿一袭破烂黑衣,将背上陆白的兜帽紧了紧,就背起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北方走去了。

路上水源不多,瑙鲁兹一人走到了天黑,才将陆白叫起来,陆白昏睡了一天,还头昏脑涨,初初醒来时分辨不出白天黑夜,也不知身旁是谁,呆呆问道:“天怎么这么黑,哥哥?”

瑙鲁兹知他看不见,就回道:“是晚上,已经子时了。”

听到他的声音,陆白才倏地沉默下来,想起这对方不是南迦叶,也不是天太黑,只是他现在是个瞎子,什么也瞧不见罢了。

二人都没有再开口讲话的了,气氛凝滞古怪起来,瑙鲁兹熟稔生起了火,往柴堆里添了几块木头,他这一日都混在脏兮兮尸堆里,浑身都臭了,只是嗅了两下,就蹙起眉来。

他知道不远处有湖泊,嗅到了水汽,顺着潺潺流水声找到了一处湖泊,干干净净洗了个澡,连盘在布巾里的头发都打湿了,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月光照亮他丝锻般柔顺的蜜色肌肤,甜腻腻地泛着一层光,凄冷的月光好像也要被瑙鲁兹融化,痛痛快快洗了一次澡之后,瑙鲁兹才汲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去。

他去看陆白的时候,对方正蜷缩着靠在树下,听见脚步声很警惕地直起身子,兜帽已经被取下来了,露出脏兮兮的小脸,覆眼的布带都是灰扑扑的,血渍已经发黑了。

瑙鲁兹走近了,他分不出来人是谁,立刻敏锐站起身,瑙鲁兹靠近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腿了,才说道:“到底是谁?”

等到走到了陆白面前,瑙鲁兹才慢慢回道:“是我。”

陆白显然松了一口气,瑙鲁兹看见他右手握着一柄匕首,就将匕首从他手里取了下来。

“匕首锋利,割手。”

瑙鲁兹手心十分粗糙,指腹因长年拉弓射箭还有许多老茧,不似中原人那般细腻光滑,拢在陆白手背硌得他肌肤发红。

过了一会儿,陆白似乎才理解他的话,然而他并不买账,只别过头,苍白脸颊没有表情,冷淡说道:“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