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晃晃自己的尾巴,他的断尾也被包了绷带,但是包扎的人显然没有什么经验,将他的断尾包得里三层外三层,重得都抬不起来了。
真笨,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人族。
他不屑地仰起头,忽然嗅到了一股奇异的芬芳,他围着这个盲眼少年转了一圈,发觉这气味来自于少年的心脏。
太香了,香得让他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叫起来,狐狸隐约察觉到那是一个很厉害的宝贝,能治好他身上所有的伤,说不定还能让他多长出一条尾巴。
盲眼少年跟他面对面站着,也不在意狐狸的三心二意,不理不睬,仿佛因为他在这里就已经让他感到很开心了。
狐狸不爱叫,也不回答他,他却自言自语,开始介绍起自己:“我叫别枝鹊,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狐狸蹲在地上,自下而上仰望这个陌生的少年,应和似的叽叽叫了一声,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模样十分讨巧可爱。
“叫玉尘怎么样?”
别枝鹊顺着声音摸索着将他抱起,抚摸他毛茸茸的尾巴,他就凑上去舔舐着少年被爪子挠出血痕的手腕,十足讨好,但他心中却惦记着那颗散发着异香的心。
他是一只贪婪的狐狸。
在得到那颗心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梦见过这颗心原本的主人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乃至于在梦中对方的模样都已经模糊,并不真切。
狐狸不感念少年,在少年死后,他甚至鲜少想起他,更不曾怀念。此刻想起来了,他忽而明白少年为什么每次跟他说完话之后都会自顾自地停顿片刻,原来那是为了听一听他心里想什么。
天狐是依靠本能行动的族群,当初他因为想要别枝鹊的心,所以才留在他身边,伺机而动。
直至时机成熟,他伪装着离家出走的样子引诱少年坠下山崖,看他流了一地的血,仍然在叫他的名字。
玉尘。
玉尘。
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说:“你吃了我吧。”
狐狸不喜欢这个玉尘名字,但看在少年愿意把心给他吃的份上,他勉强忍受下来,他吃下了那颗心,吞噬了对方的一切。
或许从前的别枝鹊太过寂寞,乃至于爱上了一只用心险恶的狐狸,他不知道狐狸的原身有多么高贵,也不知道狐狸的人身有多么漂亮,他只是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上了那只日夜陪伴他的小狐狸。
可惜狐狸从不爱他,正如现在的陆白不爱狐狸。
从前在少年胸膛处跳动过无数个日夜的心脏,此刻在狐狸的胸膛中咚咚跳动,隔着漫长的时光将这份陌生的痛楚传递至他发抖的指尖。
……
陆白没多久就等到了别枝鹊,对方不出所料,又来找他了,仿佛是连着几日不曾入睡,眼下都有一层淡淡的青紫。
他答应了陆白的请求。
这于陆白而言是匪夷所思的,他怀抱中的小麒麟因为陆白不再抚摸它而抗议,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陆白还有些茫然的,不可思议,不能相信一切如此顺利:“你真的愿意将你的心给我?”
别枝鹊将手中的青铜匕首放进了陆白的掌心,刀背压得他掌心很沉,难以抬起。
他的眼睛追着陆白的眼睛。
当刀刃刺进胸膛,陆白有一瞬间恍惚,剔骨之痛比起挖心又如何呢,孰轻孰重,已然难以区分。
但陆白自然不会准备麻沸散这种药物,只是不知道别枝鹊为什么也没有准备,他几乎一动不动,除了借着陆白的掌心将匕首推进自己胸膛时用了些许力气之外,仿整个人就此陷入了某种漆黑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