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洗漱完不久,房门便被叩响了,只“咚咚”响了两声,便再也没有后续声音了,显然是十分克制。
从窗台看去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陆白也并不放在心上,他一夜未曾取下饰品,头发已经与胸口的璎珞打结了,应了一声:“进来吧。”
姬祁刚进房间,便敏锐嗅到一点尚未彻底褪去的香气,脚步略一迟疑,还是站在了陆白身后。
头发与璎珞上的金丝实在缠得太紧,绞成了一个死结,陆白原先就没做过这种精细活儿,要不是今日需得参加八尾天狐的接风宴,也不会翻出压箱底的衣裳。
他解了许久都解不开,心中倏然生起了火气,抄起桌上的剪子就要剪断这三千烦恼丝。
从一旁倏然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剪子,姬祁身材极为高大,几乎是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为少年解开了缠绕在璎珞上的发丝。
陆白肌肤娇嫩,姬祁的掌心与指腹都有厚茧,虽然竭力克制,可还是好几次擦过陆白脖颈,在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朱砂似的殷红。
若不是他姿态谦卑,又的确十分迅速,陆白都要疑心他是故意折磨自己了。
只是略一思忖,心中却生起了怀疑,这姬祁是姬无珩的胞弟,本该是从小千娇万宠着长大,怎么做起伺候人的事却如此驾轻就熟?
最后几根缠死的发丝解不开,姬祁手掌微一用力将发丝扯断,下意识轻轻攥着,没有立时丢开,却见那眉目昳丽的少年微一蹙眉,露出嫌恶神色:“还攥着做什么,丢了吧。”
姬祁并不做声,攥着发丝的右手背到了身后:“是。”
陆白的头发很柔软,攥着手心里仿佛握住了一缕水流,好脾气得跟原主人阴晴不定的性格丝毫不像。
姬祁脚步一顿,却到底是没有将头发丢掉,反而鬼使神差地收进了自己的锦囊之中。
陆白今日穿了一身杏黄底团花锦衣,外披雪白狐裘,冥界天寒地冻,掌心中捧了一只鎏金狻猊铜炉。他并不爱笑,神色颇为疏冷,恹恹的,提不起太多精神,却仍旧不掩其钟灵毓秀、气度非凡。
冥界大多数高等魔族都生得俊美,却不是端正的俊美,鲜少有这样骨秀神清的少年。
乍一入眼,只觉得如过堂春风,还颇有些惊艳之意。
许多魔族还不认识陆白,却看出他的凡人身份,能以凡人之身入魔窟,必然不是好相与之辈,因此也不轻举妄动,偶尔也猜出他身份的,神色之中才露出些许轻蔑之意。
如此看来,竟只有君无邪对他态度友善,一见他就笑得眉眼弯弯,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只觉得自己眼光着实不错,送出去的衣服十分符合陆白的气质。
他只是回头看了陆白几眼,又转过身子与那正中间的青年说话。
因为对方是背对着陆白,他并不能看清那人的模样,隔着层层叠叠的轻纱,只是看出这青年衣着华贵,被众人簇拥着,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绫罗绸缎,上品法器,猜出他就是那传说中的八尾天狐,只是没想到对方衣袖蹁跹如琼花堆雪,清冷出尘,竟是一点儿也不似普通魔族那般邪狞凶恶。
那人也拂过纱幔,跟着君无邪一步步往自己面前走来,等到掀起最后一层白纱,君无邪的声音随着二人见面也戛然而止“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是尊上的心上人。”
他想了想,又说道:“喊母后或许是急了些,又显得小公子年龄大了。”
纱幔掀起,清晰地看见了少年的面容之后,别枝鹊倏然一顿,他原本生得国色无双,此刻微笑起来却有些渗人意味,“簌簌”两声过后,手中的折扇竟化为了齑粉“你说他就是尊上的心上人?”
君无邪还不明所以,火上浇油。
“若排资论辈,他担得起你一声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