瑙鲁兹从房梁上观察陆白的神情,他低垂着头,好像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在南迦叶面前他永远是褪去所有傲骨的乖巧狸奴,就像是幼时打碎了父亲的五彩琉璃盏时,对方也是这么一副惴惴不安的神色。
长长绿色外衫逶迤于地,陆白不自觉地搓了搓自己的袖口。
……
又是夜晚,四周昏黝,栖凤阁建得精巧绝伦,四边屋檐坠着金铃,随风飘扬,一动就泠泠作响,这院里不大,瑙鲁兹一进来就发觉五皇子不受宠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相较于六皇子的宅邸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慕容凌的宅邸不仅简陋,而且连面积也不足五皇子的一半。
只有这栖凤阁建得漂亮,看起来有人居住。
瑙鲁兹一路进来畅行无阻,可见府中连几个合格的侍卫也没有,门可罗雀。
慕容凌还是个垂髫小儿的时候就被发配到了浮罗城,皇帝子嗣众多,根本不记得这个五皇子,而淑贵妃更是对他十分厌弃,浮罗城之所以有两位皇子,也是因为皇帝早忘了这里还有个五皇子,大手一挥,顺便把浮罗城也划进了昭明世子的封地。
也不需要瑙鲁兹进去栖凤阁,慕容凌已经站在了海棠树下,饶是瑙鲁兹见过慕容凌不止一次,也不得不称赞这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他穿一身珊瑚红孔雀纹劲装,鲜烈如血,羊皮护腕,长发以玉冠束起,身上金饰叮当,耳朵上坠着一只金丝掐丝蓝点翠耳珰。
他们二人腰间都配着长剑,与花哨穿着不同,慕容凌的剑相当朴实无华,剑鞘没有一丁点儿宝石金饰,只是漆黑无光,没有杀气。
他的剑长约三尺,极窄,剑身雪白,拔剑时还能听到如龙吟般的震响,慕容凌并没有挥剑,只是一朵海棠花盘旋着落在剑刃,便立刻分成两半,飘扬落下,可见其吹毛断发,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慕容凌面对他的姿态相当松懈,正懒洋洋站着,手腕处的雪白舍利子如金如玉,衬着他的手指愈白,衣裳愈红。
而慕容凌不像一个杀人的人,他的手也不像一个能杀人的手,白皙如玉的食指上扣了枚绿宝石的戒指,没有一点儿伤痕。
即便是如此,瑙鲁兹也并没有松懈,他听说过慕容凌天赋绝高,精通十八样兵器。
而他的手柔嫩似少女,雪白似莲花通体没有伤痕,恰恰说明了他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大境界。
“我以为狸奴会来。”
他如此说。
瑙鲁兹略微握紧了手里的弯刀,自如说道:“我就够了。”
而慕容凌微微一笑,他生得貌若好女,雌雄莫辨,一身红衣逶迤,半点不像个江湖人,笑起来却有戾气横生:“是了,现在一个半瞎也敢在我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