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听见自己如鼓般的心跳,以及他沉稳的呼吸声。

贺雁青并未如寻常新郎般用系着红绸的喜秤掀开盖头。她感觉到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缓缓伸来,指节修长有力,指尖带着夜露般微凉,轻轻触碰红绸边缘。那触感满载珍重,宛如触碰稀世珍宝。动作缓慢而虔诚,宛如朝圣,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红绸被一寸寸小心掀起。

先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接着是描绘精致如远山含黛的秀眉,再是那双紧闭、睫毛纤长如蝶翼颤动的眼眸,最后,是被胭脂细心染就、娇艳欲滴如初绽玫瑰的唇瓣。

红绸终于完全掀开,烛光无遮掩地洒在阿锦脸上。她屏息凝神,带着怯懦与依恋,缓缓睁眼,对上他那深不见底、如火般滚烫的目光。那目光复杂难解,让她无所适从,只能不由自主地轻唤一声,声音微颤:「爷……」

这个称呼,在此刻身着嫁衣的她映衬下,格外不合时宜,却是深植骨髓、浸透卑微与依赖的习惯。

贺雁青眸色深沉,并未应声。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妆容精致却难掩苍白忐忑的小脸,彷彿要将这盛装的模样,深深地、永久地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就在阿锦被他看得几乎要承受不住时,他却忽然直起身,走向了摆放着合卺酒的桌案。那对以红绳系住、象征合二为一的匏瓜剖半而成的酒器,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静静地立在烛光下。他修长的手指执起其中一瓢,稳稳地递到阿锦面前。温润的匏瓜触感贴上她的指尖,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合卺。」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