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羽初一共念了多少条严禁事项,越听越烦,一点也不想听, 一路走来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方才那唯一一条禁忌, 心想着这坨严禁来严禁去的都什么鬼东西, 鸡毛蒜皮的小严禁,跟坨废话差不多, 也配得上柏羽初费那么多的口舌。

但他又见柏羽初讲得那么认真, 又不好意思打扰她, 只好闷声跟在后面,装作听不见。

……

二人来到了琴宅。

清夜无尘,春来碧阶。

何逸钧与柏羽初作别,徐步入院。

何逸钧知晓自己今夜注定睡意全无, 不如拿这些失眠时间去打扫卫生, 说不准今夜干累了想休息了,明天早上就能睡得着觉了, 屋子整洁, 眠则长安。

于是何逸钧便在宅中另点了只明晃晃的纸灯, 之后在院内摸索一圈,才发现院中没有水井,不像书斋一样打水那么方便了。

于是连忙扛上水桶,小跑出院子, 赶着打水去了。

一路上还在暗暗咒骂着世上竟有这种破鬼宅,小就算了,本来还想原谅的 ,结果整个连半个水井都没有的。

宅里一室有块地窑, 何逸钧用打来的水将地窑填满,填满后又找来张抹布和木舀,用舀子勺水洒到抹布上,开始提着灯打扫室内。

待何逸钧依次擦完桌、椅、榻、牖之后已经是夜深了,何逸钧仍马不停疾,迅速拿起笤帚打扫起地板,忙得不可开交,腰都快弯得成肌肉记忆了。

一切都打扫干净后,何逸钧依然睡意全无,反而更加精神了,如同白日时一般的精神,不活动一下心里都不舒服,肯定是不能更衣上榻入睡的。

但又不知晓接下来应该找什么事儿做,遂悠悠步出屋子,缓缓坐在屋檐底下呆着,静待困意来时。

可这困意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呢,兴许一等就得等到海枯石烂罢。

只有在更阑人喑时,地上人才能听清地下冤灵的哀嚎。

何逸钧看着这黢黑的院子,只见一道围墙底下隐约点缀着零星小黑片。

小黑片不像是土生土长的,更像是……遗落下的?

风一刮来,小黑片迎风波荡了荡,仿佛在向新来的邻居何逸钧盛情打招呼。

何逸钧双目一烁,原来这宅里不只他一个孤孑的人儿呢。

何逸钧提灯凑过去一看,将柔婉光圈一照,才发现地上疏懒躺着的小黑片竟然是一卷憔花。

憔花身姿宛如正晒着温煦阳光酣睡入梦的闲士,又好似战争胜利后抛戈弃甲凯旋归田的兵丁,力尽筋疲,给人一种一触即碎的泡沫感。

你好,我的邻居,日后多多关照。

何逸钧拾花,残花羞羞地缩在手心处,花瓣薄如蝉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