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水缸外的声音。
施清奉口中来来回回间断又重复地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就是对他说的, 字字道尽了忏悔。
对不起是没有作用的。
叛军在跟施清奉打斗,骂人。
骂的是施清奉,却不是何逸钧,就算被碾成败类也不会怪友方太蠢, 只会怪敌方太强,这是一种信念。
“腌臜?!老贼!小人!禽兽!”
接着就没有任何声音了,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何逸钧抬头了,刚好对上施清奉朝缸里望来的目光。
下一刻, 迎面便是冰冷的水,灌彻面容,模糊了视线。
施清奉小声道:“不能死,想死也不行,你这次如果敢死,轮回后我同样让你不得好死。”
很快,何逸钧整个人被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如坠冰窟,是砭骨的冷。
水缸盖子盖上了。
禁军们听到动静,便急匆匆往水缸所在的房间赶。
水并不是很满。
何逸钧从水中冒出来,仰头呼吸空气,感觉鼻腔进了不少水,差点一声咳出来。
耳朵进的水最多,朦朦的,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正在把水抖出来。
隐约听见外面有交谈声。
直到耳朵能听见声音之后,耳边紧接的就是一阵阵悲痛的叫喊声,从地窖中传上来。
好像地狱里的场景,哀怨凄恻,仿佛所有未了的憎恨都倾述在其中了。
他们在呐喊。
呐喊着幽陵人总有一天能占领伦安,他们的死没有白费,都是值得的,死在伦安,魂就在伦安,将来的成就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了,他们的毒牙大人那么有能力,将来一定有大作为……
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京师里的所有叛军在呐喊中死光了。
施清奉深知自己对不起何逸钧,何逸钧也深知自己对不起叛军,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悲剧局面显得如此无力。
甚至他还未来得及问清楚地窖里还有一共有多少人。
连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不配当他们的大人。
甚至他还未来得及看他们最后一眼。
连他们死前的外貌都不知道。
他时而觉得自己很歹毒,时而觉得自己蠢到无可救药。
有脚步声停在何逸钧所在的水缸前。
何逸钧连忙将脑袋泡在水里,憋气。
盖子被人打开了。
却没有立即合上。
何逸钧气得一肚子火,快喘不上气。
终于盖子重新合上了。
何逸钧脑袋冒出水面,吸气呼气。
外面声音道:“禀报,水缸里面没人,房里共有三个水缸,其中两个装有小民喝的水,另外一个是空的,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屋子里绝对没有存活的叛军。”
“那就把我们严查过的屋子包围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没严查过的屋子继续。”
“哥们,听说何逸钧逃出去了?谁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南征军已经出城去追了,哪个小民能协助南征军抓到何逸钧,朝廷悬赏十贯白银。”
“哇塞,那么多,抓到贺景云不是也能得十贯悬赏吗。”
“不能啊,现在不能,刚开始是能的,后面才改了的,改成了只能得五贯白银,一刀砍了半价,听说砍半是因为贺景云背叛了他的主子施清奉,一开始就打算在施清奉府上当卧底的,不为同一路子,所以圣上就觉得贺景云的价值没何逸钧高,就降了悬赏呗。”
“啥鬼东西,降那么大啊,那可是五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