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得家人的面容了,只记得家人对他很好,把他养得肥肥的,天天陪他出去玩,不用做家务也不用早起学习,他成了最快乐的小孩。

他怎么能不见得他们的面容呢。

越想越不甘,他开始挖坟,一点也不冷静。

指甲插入土中,开始刨土出来,手上的泥迹又厚了一圈,仿佛这样更能治愈他,他也刨个不停。

他怎么可以记不得他们的面容呢。

他们对他那么好,又是他的亲人,忘记他们不就相当于跟他们一刀两断了。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他发现他刨的泥土没有淋到雨水,而耳边的雨声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环顾一圈,才发现他没有淋到雨,周围雨一直下。

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把伞挡在他头顶上。

他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刚沉浸他的世界里,这把伞将他拉回现实,他的情郎是施清奉,施清奉找到了他。

何逸钧道:“啊啊你怎么来了。”

施清奉道:“找你找了半天,想到你来邺阳的目的是去找以前的家,我就叫几个人去带带路,说这座山埋葬着郁家人,我就过来了,结果你还真在这里。”

何逸钧道:“你有没有怀疑过我被拐人犯抓了?”

施清奉提起衣摆半蹲下来轻轻拧他耳朵:“故意让我担心你的,对吧。”

何逸钧道:“你见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哭?”

施清奉语塞,拧他耳朵的力度重了几分:“没有,但我可以让你现在哭。”

何逸钧假装哭:“三巾不爱四巾,四巾也不爱三巾。”

施清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弄成这样,邋里邋遢,有什么想不通的。”

何逸钧陈词愤慨,声音低沉:“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感觉,郁府遭到蹂躏,就等于蹂躏了我,实为不甘,郁氏善良淳朴,却因赤手空拳无权无势,才会沦落如此下场,老天也不可怜我。”

施清奉眸光一闪一闪,已经不只一次看见这样的何逸钧了。

往常这样的情况下,他都不想说话,兴许是因为如果说了,何逸钧就会变得更加暴躁。

现在地上都是泥巴,他也不好亲亲小四巾,只能呆呆地看着小四巾愤怒焦躁。

半晌,何逸钧道:“你想等我一起回去么。”

施清奉“嗯”了一声。

何逸钧道:“要是我一直不回去呢,你也一直在这里陪我么。”

施清奉道:“乐趣全放在了你身上,现在才敢将这回事说出口,也是时候了,要我先回去,我也走不动。”

何逸钧道:“谢谢你。”

施清奉手肘抵着伞柄,食指贴在何逸钧手腕上道:“让我看看。”

何逸钧手腕上顿时传来一阵砭骨的寒意,猝不及防。

施清奉的手如故那么冷,好似万年不化的冰川。

他又道:“好吗?”

何逸钧抬手给他看,目光却瞥到另一边。

然后,他将沾在何逸钧手上的泥土一点点撩开。

沉甸甸的泥迹遂渐变薄,露出泥下冻红的皮肉。

他走到何逸钧另一侧,蹲下,继续帮何逸钧撩出沾在另一只手上的泥土。

就连陷在纹路里、指甲里的泥土也被撩出来了。

有多怜香惜玉,敝帚自珍。

撩完后,何逸钧的手也基本干净了,也基本冻红了。

雨里本来就夹杂着寒意的,雨丝从伞外飘进来,这下更红了。

何逸钧缓缓站起来:“谢谢你,乔三巾,从小到大,认识了很多人,这些人当中,就只有你愿意关心我了,无论在三年前还是现在,你从未改变,除了你,